昨天晚上我就想好了今天要去镇上嗦一碗米粉,顺便去把修手机的钱付了。其实,修手机的钱随时可以发个微信红包就行,真正的目的还是贪恋那一碗原汁原味的家乡米粉。
早上六点二十起床,一番洗漱,再把昨天换洗的衣物洗了便准备出门。睡得早,起得也早,打开大门,看着家门前山清水秀的景色,深呼吸一口,感觉特别的舒畅。
这时,对门家的大姐出来了,她骑着摩托车带着她的小儿子,便搭了我一截路。她要送我去镇上,我说:“不用呢,真不用了,正想要自己走呢!”
我在分叉的路口下了车,剩下的半截路便自己悠哉悠哉的走。
我先去给了手机钱,那老板笑逗说:“你不是有我的号码吗?怎么不发我微信就好。” 我说:“早上空气好,反正也没事,就想多走走,走走很舒服”
紧接着,我就直接来到了镇上的一家老字号早餐店,迫不及待的点了一碗猪肉米粉。又看着锅架上炸得金黄的油条,便也馋它的味道,就这样一碗米粉加一根油条,成了我今日的早餐。
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坐着三个老人,我便坐了另一方等着我的米粉。店里此时坐着十来个客人,有吃完了陆陆续续走的,也有三三两两进来的。这个店是开了多年的老店,已经养熟了很多常客。
我等着米粉的空儿,便看着三个老人一边吃粉一边谈笑风生。
坐在我对面的老人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他的精神头很好,说话声听上去铿锵有力,他一个劲儿的和其它的两个老人拉着家常。
他说:“我今年自己种了一亩多田,自己吃的管得够,还有养老金,不靠细人养。今年七十多了,现在活一天就赚了一天呢!”
他说话时的神采飞扬,生活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副透着美好的模样。
我对面的老人说话间,坐我右边的老人面前的一碗米粉已经吃得精光,连碗底的汁液都扒了干净。他用干枯的手背擦擦嘴,又拿起他的水瓶喝了口水,笑得一口黑黄而稀稀疏疏的牙清晰可见,说:“哦呵,你老人噶威武啊,还插田,我今年身体不行了,耐不和……”
这时,坐在我左边的老人家所点的红薯粉上来了。他举起还算利索的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搅了几下,又加了些腌黄豆,榨菜,还有酸黄瓜在碗里一通搅拌,然后搅了一大口嗦的一下入了那张还不算很干瘪的嘴。
我看着他那幅样子,觉得老人家胃口还真不错。
只见他吃了两口,旁边有抽纸不用,干脆用手掌擦了下嘴,对着我右边的老人问道:“你老人噶是哪里滴啊,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右边的老人作了下手势,似乎有些自豪的回道:“我是那边什么村什么组的,今年78岁了呢!”
左边的老人笑笑说:“那你老人家也威武呢,我也只比你小个一两岁呢……”
我的米粉上来了,我忙往碗里叼了几勺子的黄豆,榨菜,还有酸黄瓜,合着调好味了的肉酱,蒜泥,葱花,汤汁一通搅拌。一下子,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家乡米粉展现在我面前。
我搅了满满的一筷子嗦进嘴里,对,就是这个味,舌尖顿时无比的满足,像经历了一场舌尖的盛宴。
我一边吃着油条,嗦着粉,一边笑眯眯的继续听着三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说家常。
这时,我右边的老人颤巍巍的起身,对着其它二位老人说道:“我今天六点就从村里走出来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儿子一家人在广东上班呢。我今天是出来做透析的,要先走去卫生院了……”
他说完,便在皱巴巴的衬衣口袋里掏出钱来付了六元钱,然后柱着一根粗陋的拐杖一蹭一蹭的走出了早餐店。
坐在我对门的那个老人和我左边的老人打个招呼也赶忙起身,他的步伐快捷而沉稳,戴着一顶草帽,背还只是微微驼了些,快步走出了店门。
我左边的老人一边吃着粉,额头上还冒了汗。他点的红薯粉是带汤的,比较烫,还放了辣椒,要一边吹一边吃。我吃的是最常吃的拌米粉,加好了佐料和佐菜,拿着筷子搅匀就可以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嗦了。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越吃到后面越好吃,因为下面的总会剩有些汤汁,还有各种落了底的佐菜,米粉更入了味。这时,我就会端起大碗,嘴巴贴在碗边,拿着筷子往嘴里一通扒净。就像我右边的老人家碗里,到最后,我的碗里也是精光,连肉渣,葱末都不剩。
一根油条,一碗粉,一共八块钱。我们年轻人一般微信付款,我刷了二维码走出了店门。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老人,他的碗里还剩半碗,而他还在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拿着筷子搅着米粉慢慢的吃。
悠闲的走在路上,我的思绪开始轻飘飘的数起这碗粉的过去。
对这碗粉的最深印象停留在初一。那时,市价是一元一碗,也是这样的佐料和佐菜,这个倒是多年不变。唯一变了的是,这种老字号的早餐店加了一个冰柜,而柜子里有了各种五颜六色的饮料。人们多了收入,多了享受,店主也就多了额外的生意。
我们家的条件一直都是一般水平,得益于我爸常年在外做点小生意,一家人的吃喝倒不是问题。我们读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不吃早餐的,挨饿等着中午饱餐一顿。有的人,每天会有个五毛钱买早餐,一般是吃学校小卖部五毛一包的方便面和五毛一包的麻花,或者在学校外面的早餐店买上五毛两个的白馒头当了早餐。住在镇上的条件稍微好些的走读生,便可以奢侈一点,上学时,吃上这一碗热腾腾的也如现在这般的米粉。
我便是其中一个早餐可以来一份一元米粉的主儿。印象中,我是想吃就吃,那一元钱总会有的。对于吃的,我这一路走来,似乎是没有亏过的。有一张好吃的嘴,也有一个鬼怪机灵的头,对于吃的,我的兜里总会弄到那么一点钱的。
从一元到两元,再到五元,六元,米粉的价钱一点点的在变,但是味道始终是多年未变。一路吃了二十几年了,却也从来没有吃厌。
去过江西,湖北,广东,浙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店铺打着我们常德米粉的招牌。每每在外面馋了家乡的这个味,总会进去点上一碗来尝尝。我看着老板开始下这碗粉,他的程序和所调制的佐料,便让我在心里开始怀疑了,肯定不会是我们那里的那个味。
我便坐在桌上等着那碗粉,端到我面前的粉,我还没有下筷子,又是一个否定。一碗的清汤白粉,桌上除了一碗没有味道的酸菜或者白萝卜,辣椒酱,也没有其它的拌菜了。我看着,再比着家乡的那碗粉就失了食欲。不过,吃还是要吃的,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
这样的粉,寡淡无味,一筷子搅下去,丝毫挑不起我储存在味蕾里的记忆。
总是吃了还剩一大碗就走出那一家家挂着常德米粉招牌的店门,吃遍了很多这样的店,总吃不出家乡的味,让我越发想念我们家乡的这一碗粉。
每次从外面回来,我们姐妹三必然要去邮电局旁对着开的两家米粉店嗦一碗真正的家乡米粉,这样才能满足我们常年在外空乏的胃和舌尖里的味蕾。
今天没有邀我姐,我是一个人去过了这个瘾。平时在家,我们俩总是隔三差五大清早的便相邀着去镇上吃这碗粉。
我一个人回来时,走的是要经过姐姐家的那条路。顺路进去坐了会儿,姐姐直念叨我干嘛不叫她一起去。她给我在冰箱里忙拿了些荔枝吃了,我坐了会儿,提着我的小提包又开始继续走回村去。
我慢慢的走着,太阳也慢慢的出来了。心情很好,一路上,连脑袋里的回忆都是家乡的这些人,这些事,还有这些好吃的美食。
我想,我们眷恋的不光是这样的一碗有着浓浓家乡味的米粉,也还有我们我们吃着米粉的心情,还可以听着家乡的人讲着家乡的故事。这是一份长年累月堆积在心里的乡情,乡韵。时间越久,就像那一坛老酒,越发醇香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