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5月31日,惊闻一位旅匈30年的老华侨因新冠去世,年仅58岁。心中不忍,感慨唏嘘。

上个世纪90年代,中匈两国曾经免签,老华侨还是毛头小伙,一腔热血,满怀抱负,从北京出发,历经七八个日夜,坐火车颠簸到俄罗斯,再辗转奔袭,终于到达布达佩斯。

曾经打拼辉煌过,也赚到了人生一大桶金。但后来不慎又赔的稀里哗啦。自谦雄心壮志不再,从此在市中心一条小街上,开了一家小茶馆散漫度日。传播中国文化,也兼做一个华人信息论坛群,为华人做些翻译,中介的活动。

有不少喜欢中国文化的匈牙利人,爱到茶馆闲坐,顺带可以练习一下他们的中文。

茶馆里不时举行一些茶话会,包饺子,包粽子等民俗联欢活动。

疫情期间,他还执着的组织中秋,春节联欢活动。用中匈双语录制了《让世界充满爱》等一些鼓舞人心的歌曲在网上传播。

难以想象,他2月份还在活蹦乱跳的忙着说相声,录歌曲,笑盈盈的调侃华一代的蹩脚匈语与华二代的半瓶醋中文,二者都是痛点,也颇多笑点,令人捧腹。

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5月底,斯人突然离世,匆匆,太匆匆,让人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

去年一年,由于华人有国内经验,防护比较早,大家普遍谨慎,基本没听说有谁感染。可能是情况一直太乐观了,时间久了大家憋坏了,也就懈怠了,今年春节期间华人放松了警惕,聚会频繁。

加上唐人街春节搞活动,聚集的人也多,记得春节前去中国超市买食物,为迎接新春佳节,超市张灯结彩,平时人并不多,还大多是中国人才去的超市,春节前后变得人挨人,人挤人,尤其是老外特别多。都是来凑热闹体验过中国年的,就像我们国内跟风过圣诞一样。

收银台排起长队,人挤来挤去,一米社交距离的规定,成为一句空话。我当时就有点害怕,觉得不太妙,东西没买全,就匆匆结账离开了。

病毒是很公平的,不能抱任何侥幸心理,很快华人被大量感染的消息传来,心里打鼓的华人,纷纷去自费做核酸检测。有一侨领传说被感染,不得不在朋友圈晒出自己的核酸检测结果。特意强调三遍:大家看清楚了,阴性!阴性!阴性!

风声鹤唳,华人圈有点草木皆兵。一些疫情期间坚持营业,送外卖的餐馆,也关门休息了半个多月。

近三两个月,不时传来华人去世的消息,还有一位是24岁的青年,但因为不太熟悉,所以感触不深。而这位开茶馆的老兄,因为也是北方人,算是半个老乡了。并且我刚到布达佩斯时,人生地不熟的,住的房子紧邻茶馆。碰巧遇见,有缘闲聊。

因为老华侨以福建浙江人居多,他是我遇见的中国人里,为数不多的北方人,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当你身边熟悉的人,很近的人,突然死去时,而且事先没有一点风声,就像是毫无提防时,一颗二踢脚在你耳边炸裂,你就会特别震惊,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猛然感觉新冠并不遥远,眼前真的会死人,松懈的神经马上又绷紧了。仿佛他在拿宝贵的生命向友人示警。

难忘第一次去茶馆时,胖胖的他,肚子很大,脸和脖子有点像高晓松,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弥勒佛。他夫人在做食物,两个女儿并不大,在旁边打闹。应该还有一个孩子,我没有见到。夫人有点操劳,瘦瘦的看着有点疲惫。

茶馆光线有点暗,老外盖的房子朝向结构不是太好,但层高可达4米左右,因此架起一层阁楼,阁楼上直着腰走路还是很宽裕的。我们就是踩在阁楼的木板上,对面坐着喝茶的。

因为我不太喜欢没有阳光的店,会不经意有股发霉的味道。这里给老外喝的茶,质量等级一般。我猜他可能半路出家,对茶也并不了解。只是以茶会友,把茶当做一个文化载体。因此这里的小茶馆无论环境、茶叶、专业度,跟国内的茶馆都没得比,属于小巫见大巫。加上在国内喝茶的口味已经养刁了,在这里喝茶我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加上在欧洲,咖啡馆遍地开花,三五步一馆。喝咖啡似乎更地道,也选择更多。所以他的茶馆我后来去的并不多。

可没想到,一年半没见,竟成永别!可叹世事无常,眨眼旦夕祸福!当年的青葱少年,已魂断异国他乡。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早知如此,真应该多去叨扰。不为喝茶,只为聊聊祖国,说说家乡,念念缘分。如今只能默默哀悼,老兄一路走好!

谨以此文纪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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