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樱花繁盛的季节。
张先生问我:“这就是能结樱桃的花吗?”
我说:“哦,不是的。樱花分两种,一种是开败了就能结樱桃的,果子很好吃,花却很小。
另一种开的花又大又漂亮,但是患了不孕不育症,不会结果子,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樱花。”
突然想起来季小雨。
初识季小雨,是在QQ上,那时候微信还没有出现。来自五湖四海的十几个人组了一个群,谁有了时间,就在群里侃大山瞎聊。
季小雨是羞涩的,说话并不多,打出来的字软软的,糯糯的,她的善良单淳隐约在文字之中透出字面。
相比她而言,归仙是狂放不羁的,似乎每次出现前都是刚刚喝过了半斤酒,言谈内容无遮无拦。往往是她一搭话,所有男群员瞬间会集体失声失踪;另一女子肥猫,是环保无公害女人的代表,任何时候出现,都言语得体,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从无不当之处。
三人文章都写的极好。见字如人,文风如人。
归仙偶尔会含蓄的说:
和往事约定不再忧伤,偏偏是那穿着青衫的男子,负着青山一般的乡愁,在牧童的短笛声中买醉的场景,深深地刺痛了我玉簪花一样的心。
“想喝酒吗?先生?随我到那杏花铺成红云的村庄!”
……
比如肥猫说:
黎明
积聚暗夜所有的黑
静谧的可怕
有一些些光
倾尽全力想穿透这 厚重
逐渐的 一缕缕 一片片
大束大束的光 刺破天际
刺在醒了,却装睡的人的脸
习惯性的 用手遮住了
自己的眼
进季小雨的空间里翻东找西,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明伤,那是一篇日记:饺子。
饺子
女儿今天钢琴考级,为了讨个好彩头,早晨3点起来给她包饺子。
俗语说: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在北方,逢年过节家家都吃饺子,饺子似乎是吉祥通达的象征。
他也很喜欢吃饺子。谈恋爱那会儿,我们吃遍了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饺子馆:素的、荤的、鱼类的、贝类的……
他对工作很用心,平时倒也清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玩起了电脑,爱上了网络。
他的钱包、电话、电脑我从来不碰。
偶尔也听他念叨旅游的事儿,在网络上查寻各地的旅游风貌,并且渐渐地付诸行动。每次回来,都会在地图上给去过的城市画一面红旗。
在北方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意思是:远行的人出门之前都要吃碗饺子,回来时家人会给他端上热腾腾的面条。每次他出门,我都会在凌晨三点爬起来,给他包饺子。送他出门,在门口对他说:“一路平安,旅行愉快!”
女儿上了小学,开始喜欢跟他抢电脑,他的电脑我依然不碰。
那是一个初冬的周末,头天晚上下过霜,地面白白的,雾气很重,光影黯黯。他走得匆忙,女儿醒的时候,鼓捣他忘记关掉的电脑,我则窝在沙发里,开着电视看书。
“妈妈,我爸爸……”
女儿不知触动了哪里,显示器上显示他在各地旅游时的照片。抬头看去,正看到一张两人深情相拥的照片:男人是枕边人,女人却很陌生--穿一件黄色的NIKE卫衣,戴着一副太阳镜,仰着脸,与他笑靥如花,映衬着蓝天白云,很和谐。
幻灯片依然在放,故事的季节次第变幻。
我的心无声地碎在了地上……
想想我三点爬起来给他包饺子的情形,我笑了,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晚上我一直等他回来,幻灯片也持续播放,我为它配上了音乐。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能说到一块儿。”
原来,偷情也可以用美好来代言——两情相悦。
婚姻中男人的出轨,似乎是男人们的通病,轻易就可以被原谅。
大家都在劝和。
因为不舍,所以放手。
那段时间,似乎患上了“暴走症”。每天下班,匆匆地赶回家,扔下包便逃了出来,胡乱地跳上一辆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坐回来;或者中途下车,不辨方向,沿着车流漫无目的地走……总是在子夜时候疲惫地打开家门,吃两颗安定,倒头便睡。没有眼泪。
从此拒绝饺子。
丰盈的饺子在锅里翻滚,“萱萱,来吃饺子了……”
轻舟已过万重山……
后来,季小雨说:“小翠,你有时间了来大连玩,我离婚了,还好有个小房子,你来了有地方住。”
我顿时失语,心中刺痛。
那两年,归仙也曾跟我怒骂她老公,隔着手机,我仿佛看到归仙抖落着她老公的公文包:里面掉出房屋抵押贷款、杜蕾斯、性药以及女同学……
胖猫依旧不咸不谈地写着:暗夜、撕裂、别离、惨淡的月光……
十年,仿佛是眨眼间的事。
归仙最新更文的照片里,她穿着大红的长裙子游山玩水,笑容灿烂极了。胖猫做的一手馋人的烘焙甜品,新文中有着彩虹、阳光、蔷薇的花……
季小雨寄来大连的大樱桃。她说:“小翠,这是刚摘下就发顺丰的,我担心他们调包,在箱子四个角放了一元硬币,你看看还在不在……”
这个傻女人,她对人的好总叫人心里酸酸的。有时候想起她,总是惦记着她过的好不好……
也许,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人,总是会为了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不肯放下,无法释怀,最后只能用文字,建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城堡,将自己关在里面。你在文字里,看得到欢喜,看得到悲伤,看得到所有的过往。
后来,我们都在积攒各种花的种子,留着,准备静静的种在以后的光阴里。有一天它们发芽,有一天它们长叶子,有一天它们开花,有一天它们结果。
它们是健忘的,它们是快乐的,它们的名字,都叫回忆。
亲爱的季小雨,你也要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