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道菜

准确的说,我想写下的是一道主食,黄瓜稀饭。

如同无数个炎热的酷暑,妈妈带着我,姨妈带着表姐表弟俩,收拾行囊,倒腾一辆又一辆的汽车,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垒满梯田的小山坡,沿着不规则的青石板路,直通向外公外婆家。

在那个还只有bb机的年代,唯一的联络方式,只有是各自算好节气时间,往往是放暑假的第二天,两个女儿要带着三个外孙回去过暑假了。而余下的路途中,归途上的人,只管走,等待归人的人,只管等候。

每每这个时候,外公外婆会早早趁着天气还凉爽的时候,把能做的农活都做了,便早早赶回家中,生火煮饭,煮上一大锅水,将米细细淘净。再去坝子边上的瓜架上,摘下最新鲜最嫩的黄瓜,用地下清凉的井水洗净,切块,只等待粥熬到半熟,再放进锅里一同熬煮。

堂屋内两个老人坐在高高的条凳上,手中各自晃着一把大蒲扇,不时从打开的大门向外张望,嘴唇嘟囔着怎么这几个人还没到,是不是又很晚才动身,现在天那么热,会不会热中暑了。

堂屋外,是虽然八九点光景却已明晃晃的太阳。蝉不顾炎热只管撕心裂肺地卖力鸣叫着,将别的虫鸣鸟叫统统掩盖了下去。偶尔吹来一股凉风,引得屋后的竹子碰撞出咔咔的声响。

路边是一排排比人高的玉米,难挡已升上半空中的太阳。风似乎成了奢侈的存在呀,汗液由毛孔中一粒粒涌出,慢慢汇成了一颗颗的汗珠,从头发中,从额上,从脸上顺流而下,滴落在回家的途中。

我们三个小孩子努力往前走着,一边走得脸蛋通红,一边吵嚷嚷讨论着怎么才能凉快一些。遇上了小土坡坡,我发现从小土坡上奔驰而下时会有一小阵风,稍稍减少一点暑意,于是赶紧将这个方法告诉他们,说跑起来更凉快。后来跑过了两三根田埂才发现,这分明是小孩子自欺的胡话,哪里有更凉快嘛。于是又老老实实走起路来。

终于走到了外婆家后面的小坡上,那里有一小片竹林。当人一走进去,世界一下子都清凉了起来。

没有了明晃晃的太阳,满眼望去都是绿,让人舒心的绿。蝉鸣似乎都减小了分贝,甚至能听得到林中的鸟叫。身上的汗水珠珠也像是被竹叶一下子全吸光了,只剩下一片片清凉。

随缓坡冲到坡底,看看那棵密叶中缀了果子的毛桃树,再一路高喊着“外婆,我回来了!”的呼声直冲进堂屋中。

外公打开了自己都舍不得开的大风扇,外婆捧来了一大瓢放了很多糖的井水,我们身上的汗污弄脏了毛巾,井水的凉沁入了心扉里。

桌上摆着一大盆黄瓜稀饭,外公给我们一个个盛到碗中。苦苦的本地黄瓜被我们几个小孩子一块块夹进妈妈碗里,再被一块块夹进外公碗里,谁也不肯再尝一口。

外公说着,你们都不吃我煮的黄瓜,自己眯着小眼睛说笑着把碗中的黄瓜吃干净了。

黄瓜稀饭,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无比奇葩的一道菜,却成为了我对外公最深刻的回忆。

如果外公还活着,我还是不吃黄瓜,只喝稀饭。

真的,只要你还能给我煮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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