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783】李俶一跪，救了全城百姓。

2、

郭子仪认为回纥兵精锐，劝皇上多征回纥兵以击贼。怀仁可汗派他的儿子叶护及将军帝德等率精兵四千余人来至凤翔。皇上接见叶护，宴会慰劳，丰厚赏赉，惟其所欲。

九月十二日，元帅广平王李俶率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部队十五万，号称二十万，从凤翔出发。李俶见叶护，约为兄弟，叶护大喜，称呼李俶为兄。回纥兵到了扶风，郭子仪留他们大宴三日。叶护说：“国家有急，远来相助，何以食为！”宴会结束，即刻出发。

朝廷每日供应回纥军羊二百口，牛二十头，米四十斛。

　　九月二十五日，各路兵马一起出发；九月二十七日，抵达长安城西，在香积寺北澧水之东列阵。李嗣业为前军，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贼军十万人列阵于官军之北，李归仁出阵挑战，官军追逐，逼近敌阵。贼军齐进，官军退却，贼军乘机追击，官军惊乱，贼兵争相去抢辎重。李嗣业说：“今日不以身饵贼，就会全军覆没！”于是拖了衣服，光着膀子，手执长刀，立于阵前，大呼奋击，凡在他刀前的，人马都被砍碎，杀了数十人，官军阵脚稍微定下来。于是李嗣业率前军各执长刀，像一面墙一样整齐推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都知兵马使王难得上前救他的裨将，被贼兵射中眉毛，皮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王难得自己拔出箭头，撕掉上面的皮，血流满面，继续作战不停。贼军埋伏精骑兵于战阵东侧，准备袭击官军身后，侦察兵发现，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带回纥兵前往攻击，全部剿灭，贼军士气由此低落。李嗣业又与回纥兵绕到贼军阵后，与大军前后夹击，从中午十二点战到下午六点，斩首六万级，填沟堑死者甚众，贼军于是大溃。余众退走入城，直到夜晚，喧嚣声不止。

仆固怀恩报告广平王李俶说：“贼军弃城逃走了，请给我二百骑兵追击，缚取安守忠、李归仁等。”李俶说：“将军战斗了一天，也疲惫了，且休息，等明天再说。”仆固怀恩说：“李归仁、安守忠，是贼军骁将，他们已经战胜，突然转败，这是天赐我良机，为什么要放走他们呢！让他们重接集结部队，再成为我军祸患，悔之无及！作战靠的就是神速，为什么要等明天再说！”李俶制止他，让他还营。仆固怀恩则坚持请求，回营后又折回来往，一晚上来回四五次。到了天明时分，间谍来报，安守忠、李归仁与张通儒、田乾真等都已逃遁。

九月二十八日，大军进入西京。

　　当初，皇上想要速得京师，与回纥约定说：“克城之日，土地、成年男子归唐，金帛、子女都归回纥。”至此，叶护想要履行合约。广平王李俶拜于叶护马前说：“如今刚刚得到西京，如果马上抢掠，则东京之人都为贼固守，不可复取了，希望到了东京再履约。”叶护惊跃下马答拜，跪捧李俶的脚，说：“当为殿下径往东京。”即刻与仆固怀恩引回纥、西域之兵从城南而过，扎营于浐水东岸。百姓、军士、胡虏看见李俶下拜的，都哭泣说：“广平王真是华、夷之主！”皇上听闻，喜悦说：“朕赶不上他啊！”李俶整军入城，百姓老幼夹道欢呼悲泣。李俶留在长安，镇抚三日，引大军继续东征。以太子少傅、虢王李巨为西京留守。

华杉曰：

皇上李亨赏赐回纥叶护，“惟其所欲”，满足他的一切欲望，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与他约定，收复长安之后，子女金帛都归回纥，也就是说，长安城内所有财物都是回纥军的战利品，所有女子和儿童都给回纥人做奴隶。李隆基当初抛下全城百姓逃走，李亨如今又把全城百姓出卖给回纥人，这父子两代皇帝，可以称得上是“民贼”了。李俶一跪，救了全城百姓，把长安人民的灾难，暂时转移给洛阳人，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