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王熙凤,是女三号,曹雪芹的判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那么问题来了,国公家族贾府的大管家王熙凤又如何征服乡下的刘姥姥,后来精准托孤的呢?
却说那一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女婿狗儿未免心中烦虑,吃了几杯闷酒,在家闲寻气恼,妻子刘氏也不敢顶撞。
刘姥姥想到狗儿祖爷爷王成与金陵王家联过宗。自家和狗儿媳妇也曾去王府拜望过,记得当年二小姐王熙凤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
于是刘姥姥便带了外孙子板儿去贾府借钱。
刘姥姥先在贾敬陪房周瑞家引荐之下,来到王熙凤的门房下。
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
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
这是王熙凤一边摆阵仗,不失大家主事的威仪,一边又责怪底下人的待慢,让故人久等,特意明示追问:怎么还不请进来?
一边说,一边要茶时,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
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
这就是人情世故,王熙凤借喝茶的空档,忽略了刘姥姥的下拜,毕竟国公家的礼数是万万不可轻视的,更何况只是乡下的婆子来救助。
但刘姥姥年近古稀之年,尊老爱幼又是传统,于是王熙凤又自圆其说,“年轻不识辈份,不敢称呼”,其实在见刘姥姥之前,她已和王夫人沟通过,得到了王夫人的许可,才同意见面的。
王熙凤接着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这就是格局和眼界,恰如君子间分手后,自家承担了分手的过错,一别两宽。
王熙凤的后半句,却又进了一层,堵了小人的口舌“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说着说着,又问周瑞家,“回了太太没有?”
一问一答之间,王熙凤又支开了外人,同时拉近了刘姥姥的关系,同时向王夫人表明了尊重之意,也为私下打发穷亲威留下空间,毕竟这些私事,不便下人听见。
于是传下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过了会儿,又让下人传了一桌客饭来。可见王熙凤从容待客之道,张弛有度。
等刘姥姥与板儿吃完了饭,对凤姐道谢时,王熙凤说:“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且我近来接着管些事 ,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
开篇就是堂而皇之的大格局,又将失礼的不周之处,合情合理揽在小辈身上,将王夫人摘了个干净:太太事杂,年纪大,是我接着管事。”
“ 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 。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开口,怎好叫你空回呢。可巧昨日太太给了我的丫头的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拿了去罢。 ”
王熙凤果断舌尖嘴利,高高拿起,低低落放,先说贾府的处境,再谈人情,第一次老远来开口亲求,不忍空手回。
再说自作主张,行的是私情,是公款二十两银。一方面卖了人情,是勉为其难,让人在失望之后,又得到了补偿;另一方面也有“得意不可再往”的暗示,毕竟人心有贪念,王熙凤深知“升米恩人,斗米仇人”的人性阴暗。
说着凤姐起身,让平儿拿过一包二十两的银子,再拿一吊钱来,是给刘姥姥雇车回家的。
可见王熙凤心思缜密,连返回的车费都包F了:“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
刘姥姥感谢不尽,仍从后门去了。正是: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
第六章的结尾,曹雪芹果然灰线蛇引,埋下了伏笔,正因为王熙凤的体恤助孤,让同样炼达人情的刘姥姥,在巧姐被舅舅王仁和堂兄贾芹卖入青楼之后,仗义相助,不惜变卖了家产,拼尽全力才赎了巧姐出来。
这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也难得王熙凤的人世事故的练达,征服了知恩图报的刘姥姥,才结下了生死可托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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