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林红的城市生活

第六章.水浸屋

  夏天雨水多,容易造成水灾,而水灾又是每年都要面临的。

  关于水灾,林红的认知还停留在影视作品中,觉得没什么可怕,甚至还觉得挺好玩的,可以玩水。这都是她没见过真正的水灾,没亲身经历过水灾。而关于水进屋的事,她的认知更是停留在经历过水进屋的父母的讲述中,她根本不知道水进屋时人的心绪是多么的绝望和崩溃。

  林红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经历水进屋的事,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多次。

  搬到县城的头年,林红就经历了三次水进屋,好在问题都不大,进的水只没过脚背,权当洗地面给房子来个大扫除。 

  可怕的是第二年,这一年的夏天,雨水特别频繁,隔不了几天就来场大雨暴雨;而林红租住的这一片地带,特别容易内涝,动不动就水浸屋。

  当初,不了解这里的情况租了这里的屋,而且还是底层,林红夫妇肠子都悔青了。

  搬来容易搬走难,一时半载又搬不了家,每逢下雨,全家人都提心吊胆,生怕来个水漫金山,床前听水响。

  歌词唱的“落雨大,水浸街,……”中的水浸街,以前,出生在农村的林红不知道是啥意思,因为她住的小村没街道,只有门前的打谷场;现在,居住在城里,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水浸屋的沮丧事。

  昨晚,确切的说是今天凌晨四五点左右吧,林红被尿憋醒了,正迷糊着伸脚下床,突然被脚尖的一阵凉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

  林红坐正身子,双手趴扶着床沿,用脚掌往床下拍拍,因卧室内暗黑,她只能用脚掌试探,以证明刚才脚尖传来的凉意,不是梦中的幻觉。

  清清楚楚,脚掌击拍的就是水,凉嗖嗖的水。

  不好!进水了!林红第一个反应就是卷起睡裤裤腿,趟水摸到电灯开关处按亮电灯,卧室一下子明亮起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卧室内的情景便一览无遗。

  “天啊!”林红惊叫一声,心咚的一缩,浑身一激灵,触电般的怔住了。

  卧室的场景太触动她的心弦了,自打娘胎出来,还没见过水进屋的,这浑浊的泥水是什么时候溜进卧室的?水涨了几十厘米,怎么就感觉不到丁点动静?

  望着浮在水面浸在水中的物件,再望望原放在床下现堵在卧室门打转的大塑料盆和在盆周随盆转悠的鞋子杂物,林红的心别提有多难受了。

  顾不上捞东西,林红双手挪开堵门的大盆,赤脚趟着快到膝盖的浑浊泥水往隔壁的丈夫房门移去,边移边叫唤:“进水啦!进水啦!屋里进水啦!”

  屋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屋檐的檐水哗哗的响,林红的叫唤被淹盖。

  “阿龙!阿龙!”林红使劲的拍打着丈夫的房门,大声的叫喊着。

  李龙关门睡,是因为林红晚晚看电视到深夜影响他休息,在抗议无果的情况下,他索性把门闭上。

  可能是雨下得太大,加之又打雷闪电,李龙没听见。林红知道李龙怕打雷,只要一打雷,他一定会用被子捂着脑袋,堵着耳朵。

  林红加大拍击的力度和提高叫喊的声音,小女儿小花被林红惊醒后,也赤脚趟水出来加入拍门和叫人的行列。

  “爸爸!爸爸!水进屋了!水进屋了!”小花焦急的叫着。

  还是女儿的叫唤有力度,李龙房内的灯马上亮起来,随着一阵趟水声和扭动暗锁的声音响起,门终于打开了。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轰隆隆的震天响,地面都为之震动,玻璃窗嗡嗡作响。

  怕雷的李龙一个箭步窜上客厅中的沙发,双手捂耳,丁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林红母女也条件反射似的跟着李龙一起跳上沙发,林红甚至一屁股坐在沙发的靠背上,抖着的双腿拄在沙发的扶手上,因为她听说湿手湿脚容易触电,因而万分的紧张。

  阵阵震耳的炸雷和刺目的闪电,惊得小花紧靠着母亲,闭着眼,捂紧两耳。

  不知过了多久,雨歇了,雷声也停了,李龙三人下了地,确切的说是下了水,因为满屋子的水已没过膝盖。

  李龙趟着没膝的浑水去开大门,门外等候多时的各种杂物像开闸的洪水般,一股脑的都往屋内冲了。

  林红一见那架势,急得大喊:“快关门!快关门!”

  李龙慌忙关门,那还关得上,门外的浑水和杂物,像有千斤力道似的跟李龙拉据着。

  林红和小花慌忙上前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才把大门关上。

  夏天日长夜短,天已完全放亮,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林红发现丈夫浑身只穿了条三角内裤;刚刚打雷停电屋内昏暗没注意,现在天亮了,女儿又在跟前,挺尴尬的,她忙对李龙说:“快去穿衣服。”

  屋内的水位越来越高,已到大腿上了,不能再在屋内呆了,去哪里呢?

  住楼上的房东是李龙表弟的亲戚,当初李龙租房子找他表弟帮忙找,就是李龙表弟帮李龙找他亲戚租的,房东跟李龙一点亲缘都没有,没理由去房东家借住。

  “去我大姐家吧,她那里有多余的房屋,现在屋内进水做不了饭,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蹭顿早餐吃呢。”林红笑道。

  林红最后一句话,把愁眉苦脸的李龙和小花都说笑了,小花开心的说:“去大姨那里,我就可以跟小芬玩了!”

  把要紧的东西放到高处后,李龙一家便带着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走出家门。他们趟着漂满各种各样杂物,散发着各种异味而且水色浑黄的浊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租住小巷。

  转入连接住家小巷,比住家小巷大二倍多的老旧巷子,他们看见水位更深的老旧巷子的水面上飘着更多的垃圾和杂物。

  在趟水的过程中,因为水位实在太深,已快到大腿根了,加之水下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背了一背东西的林红不小心被水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啊的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到水中,身上的衣服以及背上的东西因此溅了不少水。

  背着小花的李龙见林红差点摔倒了,忙伸手去拉住她,嘴里说道:“小心点!别把换洗的衣服弄湿了。”

  转上主街道,李龙和林红傻眼了,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街面,在雨后阳光的照耀下,除了积水的地方,已经干的发白了。

  路过他们跟前的人,都对他们投去异样的眼神。也难怪,大白天的,艳阳高照,人家不知你是嫌天热卷裤筒,还是特殊爱好,因为他们把裤脚卷到腿根上了。

  “爸爸!妈妈!怎么就我们住的那边被水浸?”小花问道。

  “别问我,问你爸去。”被人瞧得浑身不自然的林红有点恼怒的说,“哪不好租,偏租被水浸的那片。”

  “我哪知道会这样,都怪你表叔。”李龙一脸无辜的对女儿说。

  “唉!都是命,到哪都遇上天灾,不说了,去你大姨家蹭饭去。”林红叹道。

  李龙上班去了,林红母女俩神情尴尬的敲开大姐家的门,说明来意。

  “那地方年年被淹,一年淹几回呢,怎么租那种地方的房子呢。”来开门的大姐夫说。

  “谁知道呢,李龙亲戚介绍的。”林红无奈的叹道。

  “这样的亲戚,成心害人,快另找地方搬了。”大姐夫劝道。

  下午,林红和女儿回出租屋察看。

  踏着退水后还残留着的渍水和淤泥,林红和女儿走向已打开的巷门,见巷门口晾着不少被水浸湿的东西。

  就在林红母女要踏进巷门的一瞬间,女房东提着一桶东西出来晒。

  “啊……啊!你们回来啦!”女房东可能有点愧疚或是别的原因吧,见了林红母女,尴尬的笑了笑,打个招呼便晾晒起被水浸过的东西来。

  林红母女来到属于自己家的那道铁门前,这道铁门跟临街的那道铁门不同,是用铁管按常见的铁栏式窗户样焊接而成,也就是铁窗的放大版,不用开门,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里面,只起到拦阻的作用。

  林红透过铁门栏,见到一片狼藉的小巷。这哪还像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垃圾场。林红真想扭头就走,奈何这就是她安家立命的地方。

  林红打开铁门,看怎样才能通过这恐怖的小巷。

  林红放眼望去,只见地上积着半尺厚的淤泥和杂七杂八的混合物,一些厨余垃圾和枯枝败叶也被冲进来了,退水后的巷墙上爬满了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小虫子。

  最让林红惊讶的是在淤泥上,除了蠕动的蚯蚓和跳动的小青蛙外,竟然还有两只大脚鱼。

  林红不知这两只脚鱼是什么兆头,觉得还是放生好,便决定回大姐家时再放生到环城河里去去。

  因是盛夏时节,冲进来的一些厨余垃圾发着臭味,林红和小女儿用衣襟捂着口鼻,快步走向住房大门。

  到了大门前,林红开锁开门,打开厅门的一刹那,几只老鼠竟直冲而出,吓的毫无防备的林红母女尖叫连连,跳脚躲避。

  林红没想到令她头疼的老鼠竟藏在家中,这些老鼠也太狡猾了。为了捕鼠,她几乎天天晚上除了鼠药没放,什么老鼠贴老鼠夹老鼠笼等各种捕鼠工具都用上了,竟然还有老鼠藏在家中,真是令她崩溃。

  过了一会,受惊的两人心情平复了,林红开始打量室内的情况。她先从厅开始,只见厅内地面还积着浸过脚背的积水,积水上还浮着鞋啊盆呀等物。

  因室内光线太暗,林红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以便于观察。

  看了客厅看卧室,林红越看心里越难受,昨天还窗明几净,摆设舒心的家,一夜之间就变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林红决定先把积水弄出去,再清理收拾其它。两个卧室的门连着厅,她找来水勺水桶垃圾铲扫帚,先去卧室舀水清理。

  不知是装修师父手艺差,还是地基下沉,地面很不平坦,特别是墙根处,更是明显,积得水多且深。

  林红用水勺舀,用铲子铲,离门远的地方就用铲子铲到桶里,然后提出去倒掉。

  倒水这种重活都是林红干的,小花只干点像舀水扫水铲水等轻的活。

  “妈妈!妈妈!蚂蟥!”小花突然惊叫起来。

  听到蚂蟥两字,林红整个人都跳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林红惊叫着四处扫视,就怕蚂蟥附上她的脚。

  林红不怕大蛇,就怕小小的蚂蟥。

  “你看清楚了吗?不会是蚯蚓吧!”林红怀疑女儿看走眼了。

  “没错!就是蚂蟥,千真万确。”小花斩钉铡铁的说。

  “哎呀!卧室都有蚂蟥,这可怎么办?这还能住人吗?”林红绝望的说道。

  “怎么不能住人了?”门外的一声传来,李龙下班回家了。

  听见李龙的声音,林红和小花走出卧室,纷纷说道:

  “不能住了啦!不能住啦!卧室有蚂蟥啦!”林红嚷嚷道。

  “爸爸!爸爸!卧室有蚂蟥。”小花也嚷道。

  “真的假的?”李龙诧异道。

  “真的!不信你去看看。”小花说道。

  李龙跟着小花来到卧室,在小花的指点下,掏出打火机烧起蚂蟥来。

  在打火机火焰的不断烧灼下,被烧的蚂开始一伸一伸的挣扎着,随着一股焦味的散开,燃烧的蚂蝗由嗞嗞声转噼啪声,不一会就成了一根焦炭。

  “好了,送它上西天。”李龙笑道。

  “消灭了一条,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它的伙伴说不定就在某个角落里呢。”林红说。

  “哪那么多,这一条都是中彩票的机率了。”李龙笑道。

  “我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心惊惊。”林红说道。

  “放心!我买了黑旋风,一会喷了,保准什么虫子都死的死逃的逃。”李龙又笑道。

  “蛇!蛇!床底下有蛇!”眼尖的小花又发现目标,大叫起来。

  蛇?众人忙奔出卧室,去找打蛇的棍子。李龙拿了个扫帚,林红拿了根晾衣杈,小花找不到棍子,拿了个晾衣架。

  众人奔回卧室,林红一手拿杈子,一手打着手电往床底下照,李龙猫着腰,准备打蛇,小花远远望着,作出一副随时加入打蛇的架势。

  “唔——!哪是什么蛇啊!明明是一条大蚯蚓,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李龙见是蚯蚓,松了口气,笑道。

  虚惊一场,林红一看是蚯蚓,也吁了口气,用叉衫叉子叉出蚯蚓。

  这蚯蚓也真够大的,手指粗,尺把长,整条漆黑,一看就知道是祖辈级的。

  “我看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搬来没两年,房子倒进了五六次水,你看!这次进的水有多深,到我肚脐上。”林红靠着墙,指着墙上浸水的痕迹比划着说。

  “我早就在找房子了,城里的房租贵的离谱,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租得起的,我己在城郊找了一处房子,过二天我请假带你们去看看,看合不合适。”李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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