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者的自白

  这是一个冷的梦,梦境中热烈与寂静交替,哀乐并丧钟齐鸣、一个孤独的死了的知识青年,托我记下这样的自白:

幽幽的磷光,是我呼出的鬼火,我大约是死了!我不自知年岁几何,我盯着墓的碑文,只觉出字刻的非常隽逸,我一辈子都写不得这般潇洒。碑文顶行赫然六个大字:专为死者而作~

转而向下,却没有一个字,这真令我怅然若失。

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我轻快的跑过去,从未感到如此的自由自在,我进入迷雾而又钻出,一块小碑前摆着冰糖葫芦类的祭品,2001~2007的字样初时让我很难受,而后追忆我的年华,倒觉得他去的很痛快,他的父母的呜呜声,又断断续续在我的思绪中,而我也在呜呜声中梦回前日,呜呜声同样不绝如缕,一袭白绫遮了我的眼,我怕是再难见这美丽的世界,他们抬着我的尸体,表情显得肃穆,我只觉得可笑,我和他们并不熟稔,满心的对尸体的嫌恶全藏在内心。我宁愿躺在冰冷的棺车,也不愿再多看一眼这假模假式的肃穆,我又不时对这种情感感到诧异,思索他的源头,多半来自(麦田守望者)中霍尔顿对假模假式的痛恨~

可是你知道的,一个人死了就全由不得你了,莫论真情亦或假意,家人多愿意办的热热闹闹,即使你生平最爱清净。你再不能指手画脚参与其中了,这真可笑,明明是整个事件的男主角,而你却被完全摆弄~

我终于如愿的入了棺,冰冷的,而我感觉不到、抬我的人也松了口气,远远的走开了。我努力记忆起那冰冷的感觉,随之的热的,冷的、酸的,甜的,总之一切的人的感觉,都在回忆中消逝了,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冷,但你知道,那不是冰的冷,不是冬天的冷~

随后,所有的人再看我最后一眼,我看着所有的看着我的人,我并不想让他们沉痛如斯,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睁开眼同他们开个玩笑,但我不能,我相信他们决不认为这是个玩笑~

日渐黄昏,(永志不忘)的歌声还穿越着所有的灵魂,曲终时人也散了场,我不大喜欢这热闹,我于是静下心来,欣赏满屋的花圈,千篇一律的红黄白花点缀其间,若不论其本身的意义,我倒觉得好看。白天人们佩戴的小白花也格外灿烂,于是我憎恶无聊的世俗限制的自由,倘一个孩子带着这小白花出去炫耀它的美丽,定要被父母训斥的,而大多数人也感到不舒服。于是天地间只有了小红花的梦,若是小白花的梦就不免晦气了。我记忆起丁力送一女子白菊花的情节来,若丁力是无知,那女子的接受就足以令人感动了。我捡起小白花配在胸前,热血沸腾,只希望所有的人都愤恨我,厌弃我、而我终是一个自由的斗士。而这一切终是死后才有了这勇气。

我突然惦念起我的讣告和祭文来,一本正经的榜书着无聊的生平,密密麻麻的记述着虚假,我不由大骂书者的庸俗和无聊。隐隐浮现曾见过的这样的墓志铭:对人生,对死亡,给予冷然一瞥,骑士驰过~亦或:恕我不起来了。这该是何等的浪漫与幽默啊,死是悲哀,但那不应是忌讳,须得直面。于是有了自己写祭文的冲动,但我终提不起笔,故托文郎以记之。

如下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知何日生辰何日终。只在人间徘徊几许,不知长短。平生无有功业,唯其信仰略值一提: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然其一生,终不可得。

哀哉哀哉,郁郁而亡~

写毕,虽亦不很满意,但总好过于“热爱工作,热爱国家”的鬼话。

在寂静的浓烈的雾色里,我在时空中穿梭,我才自觉出我真的是要离开了,伴着我的一生的记忆消散,我痛苦中麻木~怀念起那冰冷的冬雪和炙热的夏日,怀念起那渐消逝的知觉。忽然记起第一次见的,没有内容的碑,原来深深的刻着没有痕迹的字:徒劳和苍白~~

今借文郎之笔,述我别逝之事,唯愿世间所有之我,有所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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