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心

下午,天气闷热,我决定看部看电影来平静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重温一遍玛丽昂·莱娜执导、桑德里娜·伯奈尔和帕斯卡·埃尔贝主演的《简单的心》(《Un coeur simple》)。这是我痴迷法语时曾经看过的一部片子,距今十三年有余了。时间真是无声无息流逝地让人心痛,就如女主人公菲丽希特(Félicité)狂奔过丛林时野兽般的嘶吼,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弥漫而来。

菲丽希特(Félicité)的一生是凄惨的,充满了被欺骗、被抛弃、被伤害、被误解、被剥夺……她渴望被接纳、被理解、被信任,即使迟迟得不到,她痛苦地嘶吼过后仍然是隐忍,她从未吝啬过自己的热情、勤劳、善良与爱,纵使她被伤害了一次又一次,纵使她的身心被伤得遍体鳞伤,她仍执着地信任她爱的人与物,她的眼里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美好,她的心中永远是对这个世界的爱……

她对别人一次又一次地付出真心,可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别,甚至说是被抛弃。第一次被抛弃是她的初恋西奥多(Théodore)——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带她去看海、说欣赏她的安静、给她唱歌、给她希望、许诺要和她结婚的初恋,跟一个有钱的老女人跑了。就这么一份简简单单渴望爱情、信任爱人、憧憬着自己婚礼的少女之心被狠狠地欺骗了。于是,就有了影片一开始她一边在茂密的丛林中奔跑、一边无尽地嘶吼的镜头。那份绝望、不甘心地声嘶力竭,听得让人心疼不已。可即使被伤害这么痛,当她得知了西奥多(Théodore)的新住处后,她仍旧偷偷地送上一支火红火红的鸢尾花,她对西奥多(Théodore)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恨,都是一份简简单单、纯纯正正的爱。这在后期她拒绝老雇农Liébard的求爱时感受更加深刻。

失恋后的菲丽希特(Félicité)千里迢迢来到寡妇欧班(Aubain)太太门前求得了一份女佣的工作,拿着极少的薪水,干着数不清的工作,还要忍受着欧班(Aubain)太太冷漠无情的言行折磨,无论她如何勤劳、如何真心以对,却始终换不来寡妇欧班(Aubain)太太的信任和喜欢。但是善良的菲丽希特(Félicité)没有记恨欧班(Aubain)太太,依旧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地为这一家人付出着。

寡妇欧班(Aubain)太太自从自己的丈夫去世后,就过着冷漠至极的生活,她对周遭的人和物非常冷淡,从不流露真情实意,甚至对自己的儿女也是如此,当然她也绝不容许菲丽希特(Félicité)亲近自己的孩子。可以说,她被菲丽希特(Félicité)对孩子无条件、发自内心的爱触碰到了她闭锁已久的内心,她是嫉妒的,面对爱的表达,她退缩了,她害怕自己的动摇,害怕自己流露出真实的情谊,她没有菲丽希特(Félicité)爱的勇气。同为在爱上受过伤、受过挫的俩女人,虽都不甘心,但是一个选择认命地退缩,一个选择勇敢地不认命。影片对这两个人物性格的刻画上颇为用心,对比越强烈,我们就越被菲丽希特(Félicité)的单纯、善良、简单所戳中内心。欧班(Aubain)太太对丈夫的早逝是有怨气的,她渴望被爱、渴望爱情,可真面对爱情的时候,她又狠心地推开,她把自己固步自封起来,活得就像一个工具人。同样,她也无法接受菲丽希特(Félicité)获得她无法得到的爱情,于是她残忍地、霸道地、自私地拒绝了老雇农Liébard对菲丽希特(Félicité)的示爱。此刻,欧班(Aubain)太太有多自私与无情,后期在克莱门斯墓前菲丽希特(Félicité)对她的拥抱和亲吻就有多温暖治愈,那一刻,终于使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与偏见,抛弃所有冷漠的伪装,放声大哭。那一刻,是欧班(Aubain)太太的解脱,更是菲丽希特(Félicité)专注而热烈、简单而执着的爱的一点点短暂的回馈!

菲丽希特(Félicité)的心简单纯粹而又神圣伟大。她的一生中,痴情一辈子的初恋、承载着她新希望与爱的侄子、倾情呵护的女主人女儿克里蒙斯(Clémence)以及那只她用以寄托对侄子哀思的鹦鹉Lulu,凡她所爱,皆离她而去,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住这一次次的离别与抛弃呢!影片中,她一次次地嘶吼——奔跑时、面对猛兽时、找不到地球仪上侄子要去的美国时……影片临近最后,她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一个镜头是菲丽希特(Félicité)将双手静静地浸入河水里,她不停地波动着幽黑的湍流,把整个头都浸入水中,那是一种无声的、令人心碎的忧伤,那份忧伤静得可怕,哗哗流淌的河水怎么也冲刷不尽她的忧伤与痛苦……

菲丽希特(Félicité)的爱热烈而炙热、简单单纯而倾其所有、始终如一而毫无退缩,就像她曾经告诉克莱门斯(Clémence)的那样执着而肯定地坚信——“恋人们从不分离,即使睡觉时候,也是相拥而眠,床的中央因此深陷,像是溪流或者河谷……”

她至死不渝。

愿菲丽希特(Félicité)安息!

愿内心如她般简单而纯粹!

致敬福楼拜!

致敬爱与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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