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坠落
最终,活着比自杀需要更大的勇气。——阿尔贝·加缪《快乐之死》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疯癫与文明》Folie et Déraison
《坏科学》(Bad Science),本·戈德契(Ben Goldcre)指出:“你是一个安慰剂反应者。你的身体哄骗你的大脑,你是不可信的。”
药物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概念,对于抑郁症患者、制药公司甚至全社会都是如此。它强调了一种“一切问题都可以通过消费来解决”的理念(被无数电视广告强行灌输给我们);它鼓励了一种“别废话,喝药就好”的态度;它制造了一种“自我”和“他者”之间的鸿沟,在那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表现非理性。用米歇尔·福柯的话说,这个社会正在阉割我们,要求我们正常,即使它是令我们变疯的原因。
《深渊》(The Depth )一书的作者,进化心理学家乔纳森·罗滕伯格(Jonathan Rottenberg)教授在 2014 年写的一段话,出乎意料地令人安慰: 怎样更好地应对抑郁症?没有神奇药丸。治疗慢性痛症让我们明白,其实我们很难推翻那些身体和头脑的固有反应,相反,我们必须跟随情绪的线索,关注低落情绪产生的根源——过度工作、过少睡眠的生活习惯。我们需要更丰富的描述情绪的语汇,并有意识地寻找中断低落情绪的工具,制止它转变为更长期、更严重的情绪低落状态。这些工具包括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改变我们的周遭事件、情感关系、身体状况(通过锻炼、冥想或饮食)。
然而抑郁症是思想与情感的量子物理学版本。它揭示出正常情况下被隐藏的现实。它瓦解了你,瓦解了你所熟知的一切。原来我们不仅仅源自宇宙,或卡尔·萨根⑦所说的“星尘”,我们本身就像宇宙一般浩瀚、复杂。进化心理学家们或许是对的,人类进化得太超前了,作为第一个能够全然觉知宇宙之浩瀚的物种,人类也有了能够感知如宇宙般浩瀚的黑暗与痛苦的能力,或许这就是人类智慧的代价。
① 牛心上尉(Captain Beef heart),美国著名摇滚音乐人。
② Studio 54,是 20 世纪 70 年代在美国纽约的传奇俱乐部,也是美国俱乐部文化、夜生活文化等的经典代表。
③ 查尔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1920~1994),20 世纪美国最有影响力的诗人、小说家之一。《时代周刊》评论他是美国底层社会的桂冠诗人。
④ 约翰·格里森姆(John Grisham,1955~ ),美国知名畅销小说作家,他的一系列富含法庭、法律内容的畅销犯罪小说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和财富。
⑤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1939~ ),加拿大著名小说家、诗人、文学评论家。2000 年以小说《盲刺客》获得布克奖。
⑥ 指爱达模式,西方推销学中一个重要的公式,原文为 AIDA,此处作者将其误解成了同名歌剧 aida。
⑦ 卡尔·萨根(Carl Sagan,1934 ~1996),美国著名天文学家,他有句名言:“我们都是由星尘组成的。”
⑧ The Cure,英国摇滚乐队。
⑨ 《少年时代》(Boyhood),理查德·林克莱特编剧并执导的一部剧情片,影片历时 12 年拍摄,讲述一个男孩从 6 岁到 18 岁的成长历程。
⑩ 《白嗓音》(White Noise),美国当代作家唐·德里罗小说,美国后现代文学代表作。
2 着陆
“……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这就是关于暴风雨的一切。”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大卫·亚当博士(Dr.David Adam)在他关于强迫症的精彩著作《停不下来的人》(The Man Who Couldn’t Stop)中写道:“只有傻瓜和骗子会告诉你大脑是如何工作的。”
“初期的精神失常主要与化学物质有关,”库尔特·冯内古特①在《冠军早餐》(Breakfast of Champions)里写道,“德威恩·胡佛的身体在生产某些特定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使他的头脑失衡。”
斯坦福大学行为科学教授罗伯特·马兰卡认为,研究应着眼于其他方面,比如大脑中心的“伏隔核”,它很小,掌管快感和成瘾。我们有理由猜测,如果它运行不正常,将导致快感缺失。快感缺失就是完全没有能力感觉到快感,这是抑郁症的主要症状。 这也意味着,试图把手伸进脑壳取出致病零件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必须穿过整个额皮质才能取到那个很小的伏隔核。
我讨厌离家,这是我的另一个大焦虑。我想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欣赏法国女演员碧翠斯·黛尔(Béatrice Dalle)的海报,或者读史蒂芬·金(Stephen King)的《克里斯汀》(Christine)。
但无论如何,下面是一些最常见的抑郁信号: 疲惫——如果某人总是无故感到很累。 低自尊——这一点别人很难发现,如果发生在那些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身上就更难被发现,而且低自尊也会让人更不爱表达自己。 “精神运动性阻滞”——在某些抑郁症案例中,会出现动作迟缓和说话缓慢现象。 食欲下降(不过食欲大增有时也会出现)。 烦躁易怒(不过公平地说,这可以是任何事情的迹象)。 频繁哭泣。快感缺乏症——它是伍迪·艾伦导演的《安妮·霍尔》最初的片名。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术语。意思是无法体验任何类型的快感,甚至美好的事物,比如日落、美食、看八十年代切维·切斯④的无厘头喜剧,诸如此类的东西。 突然内向——如果某人似乎比平时更安静、更内向,有可能他患抑郁症了。(我记得有几次我说不出话来。感觉好像动不了舌头,说话显得完全没有意义。似乎别人谈论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属于另一个宇宙。)
人生是艰难的。它也许美丽,也许精彩,却也艰难。大多数人的应对方式是不去考虑它,但有的人做不到。再说,思考是人的天性,“我思故我在”。我们知道我们会衰老、生病、死亡。每一个我们认识的人、爱的人都会衰老、生病、死亡。但我们必须记住,正因为此我们才有爱。人类或许是唯一一个会得抑郁症的物种,但这是因为我们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物种,我们创造了不可思议的东西——文明、语言、故事、情歌。明暗对比是光与影的对照,文艺复兴时期的耶稣画像中,画师用黑影来突出沐浴在圣光里的耶稣。死亡、腐烂等一切阴暗的事物会孕育美好,这或许有点难以接受,但我相信。正如永远伟大的诗人、偶尔焦虑的旷野恐惧症患者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所说:“那永远不会再来的事物,才使生活如此甜美。”
① 库尔特·冯内古特(Kurt Vonnegut,1922~2007),美国作家,黑色幽默文学代表人物之一。德威恩·胡佛是他的小说《冠军早餐》中的主要人物,一个即将陷入精神错乱的汽车代理商。
② 《蝇王》(Lord of the Flies),英国现代作家威廉·戈尔丁的代表作,讲述了一群 6~12 岁的儿童因飞机失事被困在一座荒岛上发生的故事。
③ 《阿拉伯的劳伦斯》是由大卫·里恩执导的冒险电影,讲述了英国陆军情报官劳伦斯带领阿拉伯游击队炸毁铁路,对抗土耳其侵略的故事。
④ 切维·切斯(Chevy Chase),美国演员、编剧、制片人,作品有《周六夜现场》《废柴联盟》等。
⑤ 马修·伯恩(Matthew Bourne,1960~ )英国编舞大师,上文作者提及的男版《天鹅湖》舞剧就是他的作品。
3 上升
诺伊·尼尔瑞:闭上眼,屏住呼吸,一切都会变得十分美好。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第三类接触》 (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
这就是抑郁症和焦虑症的奇怪之处。它们极度害怕快乐,即使你本人很向往快乐。如果它们逮到你笑,甚至假装笑,你就糟糕了。笑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它们会用 10 吨的抗衡力来抵消它。 怪诞。那种一个人在外面的感觉极不自然,就像没有了墙的房顶一样。我看见商店在前方。“兰帝斯”的招牌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远。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我难以迈步。
......8. 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现在这种痛苦不会永远持续。如果痛苦告诉你它会持续,是它在撒谎。其实痛苦是一笔债,可以用时间偿清。 9. 头脑会变。性格会变。我在《人类》(The Humans)中写过:“你的头脑是一个星系,黑暗比光明多,但光明是值得等待的,所以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黑暗是全部。要知道生命不是静止的,时间也是空间,你在时间的星系中移动,等待那恒星。” 10. 有一天,你会体验到与这痛苦相等的喜悦。听海滩男孩③的歌曲,你会流下欢欣的泪。你会俯身凝视怀里婴儿酣睡的脸,你会结识很多好朋友,你会品尝从没吃过的美食,你会在高处俯览美景,不去考虑从这里掉下去摔死的可能性。还有很多书你没有读过,它们会让你更充实。你会吃着超大份爆米花看很多电影。你会跳舞、大笑、做爱、沿着河岸跑步、聊天到深夜、笑到肚子疼。生活在等待着你。虽然你现在被短暂地困在这里,但世界哪儿都不去。如果可以,坚持下去。活着总是值得的。
人们说,阅读不是为了逃避,就是为了找到自我。我倒是觉得这两者之间其实没有区别,因为我们会在逃避的过程中找到自我。与我们身在何处相比,更重要的是我们该去向何处。“难道没有逃离头脑的出路吗?”这是西尔维娅·普拉斯⑥的名言。我十几岁时在一本名人名言书里偶遇它,就被它深深吸引了(它的含义,它可能的答案)。如果除了死亡之外,还有这样一条逃离头脑的出路,那就是文字。文字不是让我们彻底逃出头脑,而是帮助我们逃出某一个头脑,然后给我们砖瓦去建造另一个头脑,相似但更好,靠近旧的但基础更坚固,景色更美好。 莎士比亚说:“艺术的目的是赋予生命形状。”我的生命,我混乱的头脑,需要一个形状。我的人生已经“丢掉了情节”⑦,没有了线性叙事,只剩下杂乱和混沌。所以我喜欢外部叙事带给我的希望。电影,电视剧,尤其是书籍,它们本身就可以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每一本书都是人类头脑在某一特定状态下的产物。所有书籍摆在一起,就是人性的总和。每次阅读一本好书的时候,我都感觉像在看一张藏宝图,而那宝藏就是我自己。但每一张地图都是不完整的,我只有读完全部的书,才能找到宝藏,因而这个找到最好自我的过程是一场无尽的远征。而书籍本身似乎也在隐隐印证着这个观点,因为每一本书的情节都可以被归结为“某个人对某样东西的追寻”。 很多人老套地认为,书虫是很孤独的。但对我来说,书是挣脱孤独的方式。如果你是那种容易想太多的人,就没有什么比置身于一群跟你频道不同的人中更孤独的了。
格雷厄姆·格林⑧的《权力与荣耀》(The Power and the Glory)。
《布赖顿棒糖》(Brighton Rock)
总之,我热爱格雷厄姆·格林。他的作品充斥着一种不适感,让我感同身受。这种不适感来自于罪恶、性、天主教、单恋、压抑的欲望、热带酷暑、政治、战争。可以说除了文字本身,一切都是令人不适的。 我热爱他写作的方式。我热爱他把一个具体的东西比作抽象的东西:“他吞下白兰地,像遭了天谴。”如今,我越发热爱他这种写法。抑郁症让物质世界和非物质世界的界限模糊了,似乎连我自己的身体都变得不真实、抽象了,甚至有一部分变得虚构了。
《看不见的城市》(Invisible Cities),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最美的书。想象的城市,每一座都有点像威尼斯,却又不是威尼斯。书页上的梦。如此离奇,离奇程度胜过我头脑中稀奇古怪的心像。
《局外人》(The Outsider),苏珊·依·辛顿⑨——我 10 岁时的启蒙书,我最爱的一本闲书。充满美国风情和多愁善感的对话。比如,“留住金色,波尼博伊,”病榻上的强尼说,显然是读了罗伯特·弗罗斯特的《美景易逝》(Nothing Gold Can Stay)。
《局外人》(The Outsiders),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我对“局外人”和“存在主义的绝望”很感兴趣。此书文字上的冷漠感给了我一种奇异的慰藉。
《简明柯林斯名言词典》(The Concise Collins Dictionary of Quotations)——名人名言很好读。
《济慈书信集》(Letters of Keats)——大学期间我研究过济慈。一位典型的年轻诗人,脸皮薄,注定不幸,情感激烈。我感同身受。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Oranges Are Not the Only Fruit),珍妮特·温特森⑩——我热爱珍妮特的写作。每个文字都饱含力量、智慧。我随意翻到哪一页,都能发现与我产生共鸣的句子。“我似乎绕了一个大圈,又在起跑线遇见了自己。”
《声音》(Vox),尼克尔森·贝克⑪——整本小说就是一次电话性爱,挑逗了 16 岁的我,令我如痴如醉。仅有对话,也是非常好读。充斥着性或性欲,对一个年轻、焦虑的头脑来说,性是一种积极的消遣。
《金钱》(Money),马丁·艾米斯⑫——我太了解这本书了。还写过关于它的论文。文字胆大、狂妄、锋利、幽默、男子气(虽然有时充满恨意)。它有着激烈的情感,喜剧中透出悲伤的美。(“每个小时你都在变得更弱。有时,当我独自坐在伦敦公寓里,凝望窗外,我会想着,看着雨在下却不知道它为什么下,实在太凄凉、太沉重了。”)
《塞缪尔·佩皮斯⑬日记》(The Diary of Samuel Pepys)——我对其中记录 17 世纪伦敦大火灾和大瘟疫的章节印象十分深刻。佩皮斯对那个动荡时代相对轻松的记述方式,对我来说有一种疗愈作用。
《麦田里的守望者》(The Catcher in the Rye),J·D·塞林格(J.D.Salinger)——因为霍尔顿是个老朋友。
《企鹅版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诗歌》(The Penguin Book of First World War Poetry)——英国诗人艾弗·格尼(Ivor Gurney)的《奇怪的地狱》(Strange Hells)(“心灵会烧伤,但别去面对它是如何烧伤的”)和威尔弗里德·欧文(Wilfred Owen)的《精神病例》(Mental Cases,描写了精神病院患炮弹休克症的病人),这两首诗既吸引我又困扰我。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我熟悉那种痛苦,面对每一天,如同“黎明撕裂,伤口再次流血”。抑郁症和焦虑症竟与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此相似。难道我们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创伤?难道现代社会的噪音和快节奏伤害了我们洞穴人的头脑?是我太多愁善感?还是生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10½章世界史》(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 1/2 Chapters),朱利安·巴恩斯⑭(Julian Barnes)——这本书我太熟悉了,我以前就读过,非常喜欢,它很诙谐、很古怪。
《荒野指南》(Wilderness Tips),玛格丽特·阿特伍德⑮——这是一本短篇小说集,一座容易翻越的小山丘。其中有一篇《真正的垃圾》(True Trash)是我的最爱,写的是十几岁男孩偷窥女服务生的故事。
《藻海无边》(Wide Sargasso Sea),简·里斯⑯(Jean Rhys)——《简·爱》(Jane Eyre)的前传。关于“阁楼上的疯女人”和她如何变疯的故事。背景设置在加勒比海。虽身处天堂,却仍有绝望和孤立之感,这是最能令我产生共鸣的一点。在“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却有着糟糕透顶的体验,多么像我在西班牙的最后一个星期。
很多抑郁症患者把旅行当作缓解症状的良药。美国大画家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毕生为抑郁症所苦,这不奇怪,很多艺术家都患有抑郁症。1933 年,46 岁的她住院治疗,症状是控制不住的哭泣,无法吃饭或睡觉等。 欧姬芙的传记作家罗克萨娜·罗宾逊(Roxana Robinson)说,待在医院对她毫无帮助,反而旅行对她帮助甚大。她去了百慕大、纽约的乔治湖、缅因州和夏威夷。“温暖、慵懒、独处正是乔治亚需要的。”罗宾逊写道。
古斯塔夫·福楼拜说:“旅行使人变得谦虚。因为它使你领悟,人在世界上所占的地位是多么的渺小。”这种视角会带给你自由感。如果疾病一方面让你弱化自我价值,一方面却又让你过分在意那些本来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你就尤其需要用这种视角看问题。 我记得有一次抑郁症发作时,我在看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导演的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传记片《飞行家》(The Aviator)。其中一幕,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扮演的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转身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扮演的休斯说:“霍华德·休斯身上有太多霍华德·休斯。”影片中,正是这种高强度的自我意识,导致了他的强迫症,最终逼他把自己锁在拉斯维加斯一个旅店房间里。
正如波斯诗人鲁米(Rumi)在 12 世纪写道:“伤口是光进入你内心的地方。”(他还写过:“忘掉安全,在你害怕的地方生活。”)
我每天要么跑步,要么做其他有氧运动。像村上春树一样(他写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我读过,很精彩),我发现跑步可以驱散迷雾。村上春树还说:“在自己的极限内拼尽全力,这就是跑步的本质。”我也信奉这一点,我想这也是跑步有益头脑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名作家,我不太乐意想到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用他的枪干了什么,西尔维娅·普拉斯烤箱中的脑袋,凡·高和他的耳朵。当我听说我喜爱的当代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⑳于 2008 年 9 月 12 日上吊自杀,竟导致了我在病情好转之后最严重的一次抑郁症发作。不仅是作家。罗宾·威廉姆斯㉑的死讯让包括我在内的上千万人悲痛、害怕,似乎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以相同的方式了结自己。
马克·吐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