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二四）

下午，外面传来小孩们嬉闹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球场上篮球的声音，也时不时传来。阳光从西面近乎平齐地射了过来，坐下来看会书是一个选择，到外面去走走是另一个选择。换了是平常，就选了前者，何况想晚点的时候，带着小黑走久一点的路。今天不同往日，到户外去吧，乘着阳光正好。

它被放了绳索，已经在前面自由地奔跑，我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脑后传来了喜鹊的叫声，好像是，停下来。又有了，转过身，看过去。又有了，确定了方位，看到在枝头上跳跃的一只喜鹊，又一只喜鹊在那附近。它们两个在同棵树上相去很近的位置，背后是高楼做背景，它们两个该是一对吧。

站一会，看一会。然后，就走开，去追寻它的身影。路边的桂花开得正盛，散发出浓浓的香。路边有一棵橘子树，长得有些高挑，不单有很多金黄的果，还有更多素色的花，或已经绽开，或含苞待放。那花香是淡淡的，却额外诱人，走近一点，再近一点，想要选个好的角度，拍下花和果的合影。

没有做到。早上已经尝试过一次了，没成。那会怀了一个小小的心愿，要在光线充足的时候再来试上一试。合影弄不成，就只拍花好啦。那枝条因了先前被自己扰动，这会还在惯性地摇动，顾不着等它完全静下来，就这样拍一下吧。然后，走开，它在较远的前方，有两个小孩边走着边在看着它。

加快了步伐，跟了过去。它朝着那个常有猫在的草地走过去，停在那里，静静地往里看着，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我去到它身后，看见里面有一团白色，应该是猫在那。好奇，它干嘛不直接冲上前去，而是绕了个弯，好像要从另一侧冲过去。头顶上又传来了喜鹊的叫声，比先前听到的声音更大。

抬头往天上找去，在那叫声再次响起之后，找到了，它在右边一栋楼的屋顶上，很伟岸地站在那里，我只能仰视着它那白色的腹部，它的头高昂地向天空探去。它也没闲着，虽然是明显地慢了半拍，那草地里还是前前后后陆续跑出来三只猫，最先是黑尾白身的，稍后点是白尾黑身的，过了一阵。

是只棕黄的。没有瞥见它的身形，除了开始时，它追在黑尾的后面，根本没有顾及到白尾跑在它的左边靠后些的位置。我只顾着看那只喜鹊，直到它跃起，开始飞，由东往西去，我也转身，跟着往它飞去的方向跑去，它飞出去很远，落在一棵树上，跟在后面没多远，是与它一起飞和落的另一只。

它们两个落下的地方，让我一下子变得兴奋不已：那儿离那个自己打算去观察的鸟巢，相去不远，它们或会跃到那个鸟巢上去？它们将在我的眼前证实那个鸟巢是它们的？站在那里，尽可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睛有些发花，感觉到整个的画面很有些暗淡，那是因为刚才迎着刺眼的阳光追跑过去。

站在那里，守着。好几次，自己想要待在那看足十分钟，完成一次够长的观察，都没有做到。这一次，应该可以，因为早出门的缘故。阳光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刺眼了，甚至就看不到太阳在哪里，可它就躲在树丛后面，一不小心，挪动了一下视线，就有可能遭遇那刺眼的阳光，就会觉到眼前发黑。

没一会，其中的一只喜鹊就跃起飞向了更西边，另一只还在那静立着，它不怎么动弹，盯它更费力。还好，有时自己勾下头，转一转，打量一下小黑在的位置之后，再去找它，它还在那里。只要它还在那里，就还有一丝希望，它会跃上那个鸟巢。耐心地等着，直到它也朝西边飞去，去追随同伴。

才算是可以承认自己先前的那个希望的落空。林子里，又有两只大鸟飞起，一前一后，落在了那棵树上，它们待了一小会，双双朝北边飞去。它们在那的时候，让自己猜测它们可能与那鸟巢有关。过一阵，两只大鸟嬉闹着从西北边飞过来，落在了那棵树上，待了好一阵，同样给自己带来了希望。

直到它们也离开，自己将那个鸟巢判为已废弃了的。看得久些，能够看分明：那一双又一双鸟落脚的大树，是一棵光秃秃的木棉树，那个鸟巢架在隔壁一棵树上。眼前，依次有好几棵木棉的，这个天都已经冒出了很多花蕾。近前的这棵上面先站了一对小鸟在唱，然后换成了另一双小鸟站在那唱。

听着周边的鸟唱，看着远处的鸟巢，思量着木棉。它们曾经是漫山遍野，不，是排列在各条街道的路边，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稀少了。曾经的五月，光秃的枝干上的红花落尽之后，果实成熟之后，炸开，随着一阵风吹来，满天空是木棉子的伞兵在飘，那画面或不亚于北方冬日的飘雪，让人心动。

昨天对面的时候，他有提到：最近用了一些好手，都是有些年纪的那种，结果发现这些人有个共性：优点很明显，缺点很明显。回他：你是老板，用人所长就是啦。不是用人就想用全了嘛。他解释一下，再追加一句：还是年轻人好用。坐在对面，正要洗耳恭听的，有人进来把他引到外面去了。

后来我们没有回到这个话题，这个话题成了他留下自己的一个谜语，不时地会冒出来，琢磨一下。他的这一老一少，究竟是何指呢？虽然自己可以凭着自己的理解，做出一番解释，但这个解释怎么会是他的解释？年纪大些的，拿自己为例，会有一些现成的框架，这些框架相当于内置的滤波器。

很多事情在进入内部深度处理之前，就已经被预先去除了，表现在外，会有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年轻的，不知道他指的有多年轻，大概会可塑性强些，说多几次，总能看到这话说出后的回音。再个，因为没有事先的经验武装的预判，什么东西涌现过来都一样处理，无偏无倚，显得比较热情？

两种的因应模式，各有各的好吧。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随着年龄的增大，过往所累积的东西越多，个人会更多地受到这些累积下来的东西的影响，从而显现得趋于保守，也即更尊重在时间上已经过去的那一段的价值。橘花让我思索先前读橘颂是在什么时候？木棉树让我追忆五月的飘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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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2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