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烟火

图片发自App

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停在正对门的位置，虽有段距离，但属实碍眼。

车门开处，现出一位老人。头戴遮阳帽，许是要遮住那满头的银霜。他没有向店里瞭一眼，就径直向东走去，腿脚很利落。其时，从他下车、起步到急如星火，都已纳入我双目的监视中。当他抹身，一骑绝尘的那一刻，我是升腾出无比的怨愤的。这老头，怎么把车搁得不当不正。我这儿是有下马石，还是老北的菜市口。管你那个，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也是这个理儿，没堵你家门口，挡的是公众的害。可我也是公众的一份子哩！你敢拔这个尖，所以成见义勇为的人，还有十万光年的距离。孔丘告诫宰予，成仁并非救落井的人，死了是多么赔本的买卖。尕货，我就屈在心里抓心挠肝地生闷气。人家贾谊有才，小命抑郁没了，有青史名在。我只是个蜗角蝇头的小贩，伤逝！就跟自然界时不时落片草叶、瘪个屁虫一般。于是，我瞅着那车，瞅着蜣螂一样不顺眼。破车，我看你横行几时。这个妙法虽不及司马万一，但精神导师阿Q先生是忝列群星闪耀行列的。谁能面面俱到，我断定，茨威格的笔是有遗漏的。对头，万事要心安理得，效古人唾面自干又是多大点事。大不了，天塌了，自有盘古那样的人立地顶天。我找个旮旯猫着，瞄着云起云落，风来风去，这世道跟我有一毛线关系？别傻了吧叽的，吸口细烟，抿口小酒，撸个羊腰子，瞟着四下无人，咩咩地嚎两嗓子，不也就齐活了吗！

正七荤八素地跳戏，猛然，始作俑的老头手插着裤兜走进了屋。这是闹得那一出，土地神公公也是按片划分的。问大根哥这个胎多钱，那个胎多钱？问了一溜十三招，末了，走了，还撂下句过几天就在你家换的话。这多好，轮到大根哥郁闷了。

“不买，跟我嘎达牙呢！”

“咋的，就找你唠点闲磕！”我说。

“嗨，唠嗑去劳动公园呀！”

我顿时语塞。还老头，揽镜，大龄中年，哈哈！五十笑百步。是的，老了，不也得去那片天然的活动中心不是。逆来顺受，也就是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