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秋日的金口,原本已经斑驳的树叶多了几分金黄的暖。
有人在清晨打扫原本就一尘不染的楼道,
有人在晌午晾刚刚弹好的一床棉被,
有人在小区外的杂树林里张望,
有人在薄暮从小区踱到田野,
有人日夜兼程的正赶回故乡,
有人听天由命的在随波逐流,
我在小酒馆刺目的灯光里百感交集,重整河山……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
过一年老一岁,真的怕美人迟暮,真的怕英雄白头!
有人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里放羊,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一群,我们很难说他是贫穷还是富足;
有人在明亮的窗前梳妆,一遍又一遍的让眉毛浓了淡,淡了浅,我们很难说她是辛酸还是甜蜜;
有人在黑暗的夜色里独行,摇摇晃晃不紧不慢的边走边哼听不清词的小曲,我们很难说他是快乐还是孤独。
谁在白日放歌却又在黑夜交欢?
谁在往事里左顾右盼却又在奢望里踟蹰不前?
谁在爱情里左右逢源却又在悔恨里坐怀不乱?
这一年,兵荒马乱惶惶不可终日。
多少的意外让我措手不及,多少的快乐让我恍然一梦,多少的败退让我狼狈不堪……
人到中年,太多羁绊。
天涯犹在,不诉薄凉。
江湖就是江湖,恩怨就是恩怨,别再说有酒有故事,能说出口的都不是事儿,说不出的才是疼。
你走你的千山,我渡我的万水,这么多年,青梅成了狐狸精,竹马成了老司机。
这辈子,有些人确实不必再见!
叶子一天天地落,心中亦时有不安,疲惫的身心,在终日的喧嚣中游走,犹如奔波的陀螺,累了亦不能转身,然而,谁的人生不是这样南来北往的呢?
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个人,穿行在陌生的楼栋,心里是窃窃的欢喜,如同一个正在行窃的贼,偷走一栋一楼的幸福。
广场的老槐树下,一个老男人偷偷摸了一个健硕女人的腰一把,转过身,嘿嘿的笑着向老伙计们炫耀;
一个漂亮的女人在长凳上撩起衣服喂奶时,恰巧一个中年男人经过,装作不在意的瞄上一眼,然后快步走开;
一个小媳妇在二楼阳台晾晒崭新的嫁妆,绸缎的被子因为吸满了阳光柔软而又蓬松,我就想,如果这被子盖在我和她身上,该有多美……
陌生的小区陌生的男男女女,在我的眼前上演一幕幕俗世的幸福,我只是轻轻的经过,悄悄的看一眼,仿佛他们的幸福就被我偷偷装进了口袋,那一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初秋的远山悠然、静默,天是高的,原野是辽阔的,大豆、红薯、玉米、花生这些庄稼们是热闹的,鸟雀叽叽喳喳,黄狗、黑狗、花狗在奔走相告……
所有的这些,都属于蓝天下、原野上、山路旁的那些陌生的村庄和楼群。
每每走过,看到那些幸福团圆的人家,流涎羡慕,或许这就是我们本来的生活——
去地里收割庄稼、在树下纳凉、在小溪里洗脸、在山顶上放羊、在麦垛旁调情、在沟畔唱寂寞而幸福的情歌……
这何尝不是我前世今生的愿望啊!
柿子树张灯结彩,石榴树喜气洋洋,喇叭花铺天盖地地呼喊着秋天来到的消息,凤仙花红艳艳地招摇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青春……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所谓故乡,其实就是那里有父母、有发小,有与金钱无关的简单的快乐、有与拼爹无关的让人舒服的平等。
后来,我们渐渐地长大,背上了行囊,离开故土,忙于工作和生活,倒是东坡先生的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隔世隔空抚慰了我许多个艰难的日子,此处致敬东坡先生!
蓦然惊觉,来来往往的点滴,都是岁月赋予的精彩。
一些往昔,总会尘埃落定,扣人心弦。
一些感动,总会暗香拂袖,盈满心房。
风吹花落尽,繁华终成空。
不过是失意落魄,不过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不过是躲进小楼成一统……
说白了,都是无奈,都是无能,都是无钱……
洛阳陌上春长在,昔别今来二十年。
唯觅少年心不得,其余万事尽依然。
我看到一个中年女人买了一兜栗子,塞进嘴里一咬,再一咬,吐出栗子壳,很享受的咀嚼,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撮一下。
中年女人就坐在十字路口工商银行ATM机旁边,一兜栗子一刻钟的功夫,就如花瓣一样红彤彤的落了一地。
二十几岁的某一年,我在老家糖烟酒公司上班,秋天的南城根路,满满都是糖炒栗子的味道,而那时我的工资才200一个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连一份5毛的《扬子晚报》,都蹭别人的。
那个时候,好想吃糖炒栗子啊!
多年后的今天,一想起故乡、老家,依旧是糖炒栗子的味道,甜甜的,暖暖的!
快意翻从偶然得,始觉中秋是今夕。
十几年了,又一次独自过中秋,月饼虽不能吃,但还是买了几个,仪式感还是要的。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团圆的是月亮,人到中年,才深刻理解,团圆的不是月饼的香甜和天上的月圆,而是人间的圆满和至亲的平安。
最好的节日是团圆,最好的深情是陪伴,父母健在,儿女渐长,月缺之时亦是月圆之日。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秋月圆,照故乡,人团聚,杯莫空,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异乡的路从此不再漫长,惟愿在春夏思念的人儿,都能在中秋相见,举杯邀明月,围炉赏秋味,千里共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