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喟叹,无名最苦。
读《安尼尔的鬼魂》
她在代译后记里面克制的讨论了无名最苦,我将沉默很郑重的合上,是凝视的焦灼跌落在晨曦的安宁之中。译者是聪慧的女子,几近于通透知晓世间讳莫如深的距离,面对这样克制却又赤诚的传达,我能做到的也不过是沉默的将字里行间的坚韧与祝福接下。
Honey,I’m home.
如有一日,我寻觅光明,用执着不悔的追问为你正名。安尼尔跪在未名尸体的身旁,紧紧的握住了那冰冷的手拥抱了那灼热的灵魂。亲爱的,亲爱的,我回来了。那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生离死别,那些死去的动荡哀嚎鬼魂,那些因为痛失最爱而如行尸走肉般游走在这个世界上的鬼魂,发出了令我灵魂都快被撕毁的痛苦声线。那一刻,仿佛经由安尼尔轻微颤抖的双手,我听到了那由纸张文字中发出了漫长时光之前的声音。
似乎所有人对于翁达杰的启蒙都来自于《英国病人》那盛大的、分离的爱情,关于他克制却温柔至极的文字通往了未曾见过的绚丽梦境。我记起在某一个根本分不清时间段的夜晚,我看着屏幕上摇晃的漫天黄沙,沉默的巨大深情与《安尼尔的鬼魂》如此的不同。
从这一刻起,我和你的灵魂,找到便找到,找不到就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唯有这一句让我将摇晃的脸颊和幻想中安尼尔沉默克制的脸颊重合在了一起,正是因为知晓这些,所以她从来不曾放弃寻找那些灵魂。或许这句话安尼尔也曾经对塞拉斯开口吐露,只是翁达杰未曾言明,在他死后,她将抗负下他沉重宽伟的灵魂。
译者讲述了这本书的回归,这本书的名讳。说,昔日仓颉造字,百鬼夜哭。名讳是这样的重要,名即明。所以在最后她喟叹,无名最苦,无明最苦。这故事是翁达杰对故土斯里兰卡内战的控诉和对无数死难同胞的告慰。所以才有了塞拉斯这样的主人公,将自由与故土的同胞容纳近微小身躯中的广博灵魂。所以他才会付出死亡的代价将那代表着万千死难同胞的‘水手’带了回来,因为知道我不能就这样的放弃,如果我就这样轻易的放弃那么我将会失去更多比我自身生命还要宝贵的那些鬼魂的名讳。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将找到你的名字,然后,带你回家。
塞拉斯的死亡,安尼尔的归返,安南达的点睛都是这个尘世间最郑重,最深情的给予。也许曾经冥茫,也许曾经动摇,但是最终都将死守住那千千万万的血脉至亲。然后才能重新找回名讳,重新获得光明。这也是翁达杰沉默克制却又满怀深情的坚守,是即使去国几十载也不曾忘记的坚守。
for the long nights you lay awake,
and watched for my sake:
for your most comfortable hand
that led me through the uneven land...
献给那些漫漫长夜你替我守望而无眠
献给你最舒适的手曾领我走过坎坷平原
很早之前读翁达杰的诗句,似乎如他在书中最后所言般的感受到了来自人间的温柔触碰。也或许这就是安尼尔握住‘水手’的温柔碰触,轻轻的在那死去的鬼魂耳边说,Honey,I’m home.
然后你看到有泪水流下,这么长的时间,在这慌张离散的冷漠世间,终于,终于有人归返。
那些漫长克制的深情也许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懂得,但是最起码在合上书页的那一刻因为找到了名讳所以我听到了那些曾经哀嚎的灵魂平息的声音。似乎那些曾经如此遥远的苦痛经由三百页的文字带我重回了斯里兰卡的曾经,用时间与过往将我教诲。将灵魂内核中长久以来的杀伐慢慢止息,感受到那漫长炎热的雨季蜷缩在吉普车上的身影,看见那茂密灌木中带着渡世慈悲的佛像,终于安宁。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人间地狱般的劫难。
但是,在这劫难中你看到了灵魂中的光明,感受到了来自人间的温柔触碰。
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
Savior and enemy are both trying to take mysoul
And I can’t hide no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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