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0

出差的人，你可认识回家的路？ 事情要追索到22年前的一个深夜，120的医生要宣布我先生的突然死亡，我发疯似的不愿认同这个结论，在凌晨把卫生厅的朋友叫了过来。当我先生的挚友，带着两位省直医院的专家作出了同样结论的时候，朋友沉痛的劝慰我接受事实，让家人和单位尽快去料理后事。我就像傻子一样被大女儿扶到一边呆呆的坐着，他们说些什么我全然不知，不哭也不吱声。大弟媳妇在一旁守护着我。一番折腾之后，我感到家里静得可怕，女儿来到身边，附耳轻声说：“爸的事已整理好了，单位会安排好一切的，还没天亮呢，你也休息一下吧。”这时我才有些明白似的，我的先生走了，突然我就嚎啕大哭起来，当时还没天亮呢，会搅扰到邻居的，女儿想劝我，弟媳一旁说，让你妈哭出来吧，大家会理解的……那一年是1998，那一日是我先生58岁的生日，这样的悲怆，这样的经历，让我到哪去说去啊！一位积极工作的干部，曾今也是学生十分喜爱与尊敬的老师，就这样急匆匆地撒手人寰！看到追悼会上许多海外来电以及特别送上奠仪的侨胞朋友的名字，我更是觉得这苍天无眼啊！我和先生是大学同班同学，我们毕业分配时许多有恋爱关系的同学都被特意的分成各自东西的状态，我们是一对相恋近四年的情侣，宣布我们同时分配到湘北某县的重点中学时，我们是大喜过望的。更让我们不可理解的是宣布分配的系年级党支部书记特别叫住我们，问对分配是否满意。我们连连说道：满意满意！喜滋滋的就去打点行装了。可事后若干年，我们才知道当年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原来系里根据教学需要，一致决定将我先生留院学习深造并担当语音教学工作。学校的确是舍不得这位中系普通话第一名的人才，可幸运抵不过命运，当年被一个小人突然诬陷，离分配宣布只有三天了，对于祖籍山东的他来说函调根本来不及，学校就采取了对我们分配的“特别”照顾了。他离世后，我主要陪同母亲居住，可总会有那种触及心灵的伤痛袭来，我少不了就要大哭一场宣泄一下，母亲是过来人，知道多劝无用，就安抚我说：“你就当他出差去了还没回来，时间久了就会好的。”我听了母亲的劝慰，不去想那生离死别，或是有意的去回避他已离世的现实，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种种，我的心似乎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感觉他总有一天要回来似的。奇怪的是我没有再做过生离死别的梦，梦中常看到他出差或是下班回来坐在家里的大沙发里抽烟，等我开饭或是聊天。为了排解心中的压力与思念，孩子们把遗像也收起来了，家里特别摆放着我们最喜欢的合影。他工作的单位很好，出差大多是带领归侨侨眷饱览大好河山，大多行程安排在寒暑假，我曾想过自费随他们一块玩玩，他没有应允，我知道他的原则，也就不再有什么想法了。再说每次都有礼物带回，那盼望他归来的心情也是很爽的。我心想到时退休了，我们到哪儿去不是去呢？可不曾想，我为了他的身体提前三年退休了，他却在单位即将要照顾他的身体给他办提前退休时，就在岗位上累趴下了，而且是永远的……我先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人，曾多次为中央四台的主持人朋友做侨界的采访出谋划策，也常常为单位排忧解难。有一次一位侨商因赌石生意（真实故事将有专稿在小说散文版）被输掉的一方非法拘禁，他争取到省委管公安书记的探视许可，像排演一场生活大剧一样，在监视与软禁中，用“狸猫换太子”的办法把有心脏病的侨商连夜解救出来，送上了连夜开往境外的航班！在他遇上和处理的许多工作中，上演着许多生活的悲喜剧，但无论怎样，他总会以他认为正确的态度与方式去处理，认理不认亲。他们单位的一把手与其“接班人”不对付，他夹在其中不好为人，平时也就公事公办吧，问题不大。可不巧那位接班人的孩子上首选的重点高中还差两分，按归侨子女政策，应该也可以录取，可这个学校是市里的王牌，公事公办的就是不予理睬，名额已满照顾不到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这位“接班人”找我先生帮忙，毕竟我们在教育界多年，我先生二话没说就找人帮上了这个忙，并因此得罪了那位一把手的老朋友。尽管我先生与接班人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私人关系，他只是觉得，对这位华侨子弟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照顾的……回想起这些点滴，想到他的生命虽然是短暂了一些，但是他真正坦荡的活过，此生也值了。他单位在他的挽联中“刚正不阿”的评价至今还温暖着我的心房。 在离别22年的岁月里，我的确从来不曾把我家先生从我的生活中分离，从年轻时代的相知相爱与同甘共苦，共组家庭，他从来就是和我在一起。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出差的人，我们等他回家。他离去的这些年里，我新搬了几次家，从中南到山水，现又在当代与谷山，大小两个女儿家都安置好了我的住宅。这样频繁的搬迁，不知他可还认识回家的路？女儿在网上“天堂塔“里特别为他建了纪念的专页，小女儿家的门牌和我先生现在的“家”是一个号码，而大女儿家的顶楼也能远眺到我先生的“家”所在的方向。特别写了这篇题为《出差的人，你可认识回家的路》，借此叙说22年来的思念与惦记。我想有这些已经渗透进血脉的情感与亲情的滋养，无论流泪与否，我相信，亲情的温馨与抚慰是会胜过一切悲痛与分离的孤寂与痛苦的。那个先走一步的人是我永远的亲人，是孩子们的父亲，是生活中即使分离了也永远分不开的那一半。这也许就是我选择这个命题的出发点吧！让鲜花带去我们的思念与祈祷！那些与生命结合在一起的记忆已经成了生命的组成部分，有了这样的认识，天上地下永远都是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