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与写作

        写作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情绪需要宣泄。无论是喜悦还是愤怒，只要达到一定的临界值，心就无法承受，而需要借助其它媒介传达释放。

        写作就是其中可以选择的一种。过度的情绪是激起内心灵感涌现的一种方法。当一个人过度的开心时，内心会涌现出很多美好的意象，这些意象会由他在生活中获取的种种经验和记忆联结，由此构成一副为他人所不知道的图画，将这副图画付诸文字，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就会是一首或优美或恬淡或清新的诗歌或者一篇散文和小说。当然，反之，愤怒也一样的。

        当一个人过度愤怒时，委屈、伤害、痛苦就会一齐涌上心头，那些略显灰暗、阴郁、狠毒的意象就会出现，它们被愤怒的情绪联系在一起，构成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图。但它并不容易转化为文字，愤怒是需要克制，隐忍，在内心千回百转之后，才能找到合适的文字、修辞、情节等付诸于笔尖的。

        情绪达到自己可以消化的临界值之后，就有了一种非说不可的必要。文学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在我看来鲁迅可以算是其中的代表。读鲁迅的作品，我们总能感受到一种强烈到不得不让世人知道的情绪弥漫在其中。

        就我个人而言，在所有激烈的情绪当中，愤怒是最能够激起写作欲望的。快乐总是很容易消逝的，而愤怒在岁月的流逝中，很可能演变成仇恨。相对于短暂的快乐，愤怒显得无比漫长，它给予人们思考的时间更为持久。在这种持久的思考过程中，人们更加容易陷入对人生、命运、生死等诸多本质问题的探索，如此加深写作的力度。

        如同《死亡之门》中所呈现给我们的，整本书，整个故事，每个情节，甚至是每一个文字都弥漫着愤怒的情绪。

        快乐是容易表达的，你可以举杯庆祝。而愤怒，有时候带着软弱的含义。一个孩子很容易用语言、动作、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但当他成熟之后，表达愤怒的方式就会改变。

        我们经常看到一个人愤怒的额头爆出青筋，拳头紧握骨骼突出。经常看到愤怒的隐忍，而不是爆发。因为长大后，孩子单纯的世界变成了成人复杂的世界。成人不能再用孩子似的方式表达愤怒，暴露自己的软弱。

        所以，愤怒的情绪更容易压抑在内心深处，成为蓄积力量的养分。写作需要动机，愤怒和快乐一样提供了动机。但愤怒在蓄积力量的时候，恰恰与写作过程中的构思相类似。但那种力量的形成，正如构思的完成，这时候愤怒的人找到了表达它的合适方式，一种含蓄的、畅快淋漓的方式，正如将思想付诸笔端时的确定。

        但无论是何种情绪，将其付诸于文字时，文字就会带有那种情绪的痕迹。当你欢乐时，写出来的文字如同带着笑的。放你愤怒是，写出来的文字会如同眼睛里冒出的怒火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