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地方(六十)

在一处幽静的公园旁边,坐落着一家星级连锁酒店。我按照晴川给的地址,上了九楼敲响了其中一间房的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晴川。她见我进来说了一句:“我今晚回家有点事,你们好好聊。”说完抓起一个棕色的小挎包就直接出门了。

等晴川彻底消失在走道尽头,我关上门。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壁灯,阳台上的纱帘被拉开了,随着一阵微风轻轻地舞动着。纱帘的背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小雪正抱着双臂直直地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

看见小雪的背影,我的心一阵狂跳,紧张的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我悄无声息地来到小雪的身边,没有说话。顺着她眼睛的方向望去,在一片密林后面,有一个湖,在灯光的照射下,湖面正泛着星星点点的白光。湖的尽头有一大片芦苇,一只黑影快速地穿过,突然之间芦苇丛中几只小鸟被惊起,沙沙地展动着黑色的翅膀飞向公园里的那片密林里。

“不是说了不要来找我的吗?”小雪幽幽地说道。

“我不习惯这种不辞而别的分手方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哽咽了一下。

小雪没有转身,她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修长的身材,看上去仿佛又瘦了一些。

“你,不该来这里。”小雪的声音有些冷。

“我们私奔吧。”我的嘴里突然冒出来这五个字,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雪转过身来,惊诧地望着我,有那么一刻,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一道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别闹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我们是不会幸福的,也走不长远。”

“我……不……信!”我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坚定地望着她:“如果你愿意,就算是背弃全世界,我也要和你站在一起!”

小雪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一菲,谢谢你!但,真的不必了!”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突然抱紧我,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肩膀里,温柔地说道:“因为,我爱你!很爱!”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没有错。”我双眸深情地望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走,跟我回家。”我拉起她的手,就要带她走。

她就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到了楼下,我忽然想起母亲还在楼上。

而正在此刻,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又重新放回口袋没有接。

我心里盘算着一会上楼怎么跟母亲解释小雪的事。“哎呀,这天怎么这么热!”我抹了抹额头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内心却是无比的焦躁不安。

小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看我在楼下止步不前,突然笑了,然后很洒脱地拍拍我的肩膀说:

“回去吧,阿姨在家等着你呢。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妈过来了?”我纳闷地问了一句。

“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只是没想到,阿姨竟然追到这里来了,你,千万不要让她实失望!父母亲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别再让她伤心了。”

我又一次沉默了。

站在漆黑寂静的小区里,望着三楼还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我心里矛盾极了!纠结,内疚,自责让我身心俱疲。

小雪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们是相爱的,可是我却不能带她回家!之前对她的承诺就像是一个屁那样悄无声息地就放了。而对母亲的承诺我同样也没有做到,因为我刚刚还想着带小雪私奔。

真没想到,我竟然是一棵墙头草,意志一点也不坚定,在见到小雪的一霎那,就将母亲所有的嘱咐抛诸脑后,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小雪她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什么都替我想到了,唯独没有替自己想一想。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

像我这么胆小懦弱的人,真的不配拥有她的爱。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真想在这里一睡不醒。此刻什么亲情,爱情,孝悌,道德我统统都不想要了!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只不过想要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为什么就这么难!

小雪见我坐在地上不起来,她也蹲在地上,很认真地跟我说:“一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耍小孩脾气?快起来,给人看到多不好。”

“呵呵,我都这样了,还怕被人看到?”说完我突然眼泪汪汪地望着她:“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很害怕失去你,可是,家就近在咫尺,我却不能带你进去,我对不起你!我们……分开吧。”

我丢下小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母亲见我这副模样,惊呼:“一菲,你这是怎么了?”

我对她大吼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然后躺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脸盖的死死的。任她怎么呼唤我,我就是不理她。

无声的沉默里,往往都是藏着最深的悲痛。母亲只好悄然回到房间。

夜安静的有些可怕,黑暗中,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架在了我的大动脉上。我轻轻一划,一抹猩红的液体缓缓流出继而滴落在咖啡色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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