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安

文/青城

他回来得很晚，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了房间，随意地把外套放在椅背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封面有些发黄的本子。

他靠在椅背上，指腹轻轻摩挲封皮粗糙的质地，微微抬头看着引人遐想的黑夜，窗外稀疏的星光映在他的瞳孔上，企图掩盖他一身的孤独。最后他伏案于写字台前——他还是不想断掉坚持了这么久的习惯——亦或者，这早已成为了他的本能。

X：

即使是本子又翻了另一页，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的思念翻篇。说起来也有些意思，这本本子我写了很久、写了很多，却总是翻不到最后一页，就像是我对你无穷尽的念想。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但你也要原谅我的胆小、我的怯弱——我脑海里无数的字句、所具备的最优美的表达，都写在这里了。

你看，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还是会瞥见左手边的合照，照片里的你笑得灿烂、面若桃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你心上的风，你在四季里自由飘荡。我多么希望你再多看那么一眼一秒——这样就可以弥补我没有为你记录影像的遗憾。你是永远定格在那里了，而我，叛着你流浪。

而当初笑得灿烂的你已经无法理解我现在的孤独了，我也失去了远离孤独的唯一良药。我无法克制地去想你，回忆你的一颦一笑，做着这样枯燥的复习——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你离开我世界那匆忙的脚步，好像这样就可以强行挽留我的衬衫上你指尖的味道，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你还坐在我旁边的位子，勾着动人的微笑看着我。然后轻轻唤着我的名字——但你是否明白，这样枯燥的复习，终会被时间一点一点地过滤去，最后不留下一点痕迹——慢慢地，你就彻底剥离了我的世界，和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也是我太傻，所以才把最后这一点云烟放在我的幻想里，宛如指尖泡沫。可美好的幻想总会使我在深夜里惊醒——特别是当年那梦魔一般的撞击声，到如今还是逼的我一身冷汗——它一下子就让现实把我推进了它的怀抱里，禁锢着我不让我挣脱，挡住我最后的一道光。我多惊慌失措都没有用，因为没有人会来救我。

于是我写了那么多的对你的爱，再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了。已经发黄的封面，是最好的证明。

今晚过后，我还是会一样地想你，我还是会一样的爱你，我还是会给你留一样的位子——但再也容不下其他杂质了。我要把永远的纯净留给你，让你在另一个世界也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那么多不同的境遇，只有对你的温柔是一尘不变的。

就算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早点睡吧，我也写的够多了。

晚安。

他合上本子，把一切记忆再次封锁在抽屉里，然后任空虚覆盖住自己。他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了，随意地倒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