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应作如是观

前一段时间看了唐伯虎的诗词以及生平所经历的的事总感觉他是一个命运多厄的人,忍不住心里总是有种淡淡的忧伤,萦绕不散。虽是千年云烟的事情,我也忍不住为他伤感,为他不平,却又那么的无可奈何。辗转反侧,思来思去,只能化作一句:应作如是观!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如果千年来唐寅没过那奈何桥,没喝那孟婆汤,我希望他真的能成一个居士,淡淡的看着千年来的风云变换,历史沉浮。也真的能,不住于相,如如不动,应作如是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唐寅手拿念珠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金刚经的六如偈,却总是静不下心来。屋外风云变换,天一下沉了下来,如泼了墨般,压抑的人喘不过起来。年事已高的唐伯虎拖着“残破”的身子,沉重的步伐,轻咳了几声,站在门外,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就犹如一个木头人一样,就那么遗世又有独立 的站着,思绪却不知不觉的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个让他既痛苦又无奈的深渊。 

  明弘治年间,一场殿试作弊案,使意气风发的唐伯虎颓废了起来,他耻不就吏,决意仕途。游览名山, 走遍南北,来解除心里的郁结之气 。不过,这天大的冤屈,就算他走遍大江南北又如何!终究还是放不下啊!生在那个以儒家有为的社会,读书人唯有身为臣子,报效国家,才能光宗耀祖,扬名立万。在那个时代,苦读寒窗二十载,能一时称臣,是 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他也想 重新来过,只是那官场太黑暗,他不过就是一个权术斗争的牺牲品。官场里的尔虞我诈,不是你黑我便白那么简单,连弘治那么英明 的皇帝竟也辨不出个是非真假,就那么草草的断了案,毁了他的一生。就算是重新来过又怎样!他们能算计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唐寅不屑和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后使冷刀子的伪君子为伍!千思万虑终把诗画淡泊名利。

    人  常说:“福兮祸兮,祸福相依。”也许这句话在我唐寅的身上得到应验,我虽然没有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仕途,可是我却有了沈九娘,那个如诗如画的女人,那个像诗画般悄悄住进我心里的女人。她的美,她的善良,她的贤惠,像那润雨无声,悄悄的洗净的我心里的尘埃,洗净了我的心殇。我顶着家里人的反对,娶了她为妻,别人说她是青楼妓女,那有如何!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要是两情相悦,即可。就如我与她一般,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作画,她研墨。我吹箫,她抚琴。我写诗词,她与我唱和。我们在桃花庵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那一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直到有一天,吴门发大水,很多人妻离子散,颠沛流离,庄稼颗粒无收,一场人间惨剧就那么上演。我也是其中一员,书画很少有人来买,生计成了我最大的困难。我每天都拿着没人买的书画落魄的回家,贤惠的九娘却什么也不说,她就那么淡淡的笑着,做着一个妻子应作的事情,给我倒杯茶喝,安慰我苦日子终会有结束的一天。她是那么的贤惠,贤惠的操劳过度,一病不起。她走得时候说的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她说:“承你不弃,娶我为妻,本想尽我心力持好家务,让你专心于诗画。但我无福,无寿,又无能,我快死了。望你保重。”就这样,她走了,我不禁泪如雨下,九娘,你若无德无能,我唐寅岂不枉为男子,我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以至于你命丧黄泉。这一刻,我笑了,状若癫狂。九娘,你走了,我怎么办?幽冥界彼岸花开的既妖冶又红艳,当你走过奈何桥时记得,不要喝那孟婆汤,若有来世,你还是我的妻,下一世我们白头共老,不离不弃!

    事事变幻无常,终究没有人能料得未来怎样?九娘,你走了,却在你走后我那颗被儒家思想熏洗了二十年的"有为之心”,终是忍不住,又悄悄的发了芽。正德九年,我受宁王之约做了他的入幕之宾。我想,即使不能做天子之臣,跟随宁王,也能施展我的一腔报复,造福一方百姓,福泽子孙后代。只不过事事终究不会像我想得那样,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在我跟随宁王的这段日子,我发现他并不是在向天子尽忠,他有意造反,对着天子的宝座,他怎么也遮掩不了那贪婪的眼光,就像一只贪吃的饕餮,怎么也流不尽那晶莹的口水。这一刻,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重则株连九族!我死了到无所谓,彼岸花畔有你相伴。可是桃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她是我今生唯一的牵绊啊。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你一样,看到我们以前那么美好的生活。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靠着装疯卖傻苟活下来。宁王他死了,我活了下来,却也落下了一身病根,我拖着残破的身子,就那么苟延残喘的活着。事事风云无常,落得个只是荒唐!我看透了生死,看透了仕途,手拿念珠遁入空门,号六如居士。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明嘉靖二年,我应好友之约前去赴宴,却看到了东坡先生的真迹:“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来日苦无多,此时此刻,我竟觉得和东坡先生的心境是那么的相似,一时悲从心头起,这多年修佛终也敌不过这一丝魔性啊!就这样悲恸的到了下去,那一刻我看到了九娘的笑,看到了那盛开的彼岸花妖冶的展动着花枝,似是迎接着前往地府的人。唐寅微笑着,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只有嘴巴在轻轻的嚅动着,听,他在说:“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彼岸花静静的开着,忘川河潺潺的流着,只有摆渡的人在那里高歌,喝下孟婆汤,不在有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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