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5读《祭柳子厚文》——看韩愈和柳宗元之间的友谊

韩愈总共写了三篇文章悼念柳宗元，所以选择材料时必须有所取舍，避免重复。

本文不叙柳宗元的任何生平事迹，单就其身怀利器而不见用这一点为柳氏鸣不平。

另外，韩愈和柳宗元实际上是政见不和的，但因为文章之道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这不失为一段君子之交（“君子和而不同”）的佳话。

祭 柳 子 厚 文

韩　愈

维年月日，韩愈谨以清酌庶羞(1)之奠，祭于亡友柳子厚之灵：

嗟嗟子厚，而至然(2)邪！自古莫不然（祭文中唯一的一个五言句，如果换成“自古皆然”，感情就变得很平淡了。），我又何嗟？人之生世，如梦一觉；其间利害，竟亦何校？当其梦时，有乐有悲；及其既觉，岂足追惟(3)？

凡物之生，不愿为材；牺尊(4)青黄，乃木之灾。子之中弃，天脱絷(5)羁；玉佩琼琚，大放厥词。（前四句和后四句构成类比，表明柳宗元是有才干却得不到人用之人。）富贵无能，磨灭谁纪？子之自著，表表愈伟。不善为斫，血指汗颜(6)；巧匠旁观，缩手袖间。子之文章，而不用世；乃令吾徒，掌帝之制。子之视人，自以无前；一斥不复，群飞刺天。（从“子之文章”以下8句，构成对比，讽刺有才干之人得不到任用，而宵小之辈却掌握权势。）

嗟嗟子厚，今也则亡。临绝之音，一何琅琅？遍告诸友，以寄厥子。不鄙谓余，亦托以死。（柳宗元临死前委托刘禹锡和韩愈照顾自己的后辈。）凡今之交，观势厚薄；余岂可保，能承子托？（这4句造成一波波澜，表面上似乎表示不愿接收托，实则为下文埋下铺垫。）非我知子，子实命我；犹有鬼神，宁敢遗堕？（这两句写得很沉重，将挚友已逝的悲痛一表无疑。）念子永归，无复来期。设祭棺前，矢心以辞。

呜呼哀哉，尚飨(7)！

〔注〕

(1) 清酌庶羞： 清酒与多种佳肴。《礼记·曲礼下》：“凡祭宗庙之礼……酒曰清酌。”《仪礼·公食大夫礼》：“上大夫庶羞二十。”“羞”同“馐”。

(2) 然： 指死亡。

(3) 追惟： 追思。

(4) 牺尊： 牛形的酒器，可以木刻成。牺牛，古代祭祀用的纯色牛。

(5) （zhí直）： 绊住马脚。也作“絷”。

(6) “不善”二句： 《老子》：“夫代大匠斫者，希（稀）有不伤其手矣。”斫，砍削。

(7) 尚飨（xiǎng想）： 希望死者来享用祭品。《仪礼·士虞礼》：“卒辞曰： 哀子某，来日某，

袝尔于尔皇祖某甫，尚飨。”后世祭文末尾多用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