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大姨”的日常丛林

这是第4个故事,在大家忙着赚钱的时候,我尝试开始写作。一周一篇,每篇3000多字。因为希望每个故事里都有主人公的生活影像,所以节奏慢了些。其实不管我如何投入,如何进入到主人公的世界,作为一个写作者,永远都是“背信弃义”的人。比如这个故事推出之后,我又会继续写下一个。同时也必须承认我手艺的局限性,故事里的人比我对他们的特写呈现出来的更为精彩。

采访 |夏威夷

   撰文 |王老爷  

视频剪辑|千千

版面编辑|倕倕





100个素人故事之“大姨”的丛林_腾讯视频


胡同里的家乡味


安定门内大街112号的安内老马稍麦是禧儿带我去的馆子,去的那天我没吃早饭,心里暗等着午餐。


在那里我尝到了她味蕾中正宗的家乡味——内蒙稍麦。「这家店老板是呼市人,是我在北京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稍麦馆子了」


到达时近12点,我们与一位独坐的食客拼了桌。邻桌食客们都是京腔浓郁的大爷大妈,在那样的场景里,我知道我的肚子会满载而归。



创业迷思


第一次听说贺禧叫贺禧时,心里楞了一下「她的爸妈有想法!」


「我要辞职创业了,和朋友开一个摄影工作室。」17年2月禧儿给我发了个信息。


再和她碰面时,已经是在她的工作室准备给我的二女儿探讨拍摄事宜。终了,禧儿对给我们拍摄的效果并不满意。


那次拍摄距离她工作室首次在公众号发布文章,过去三周。当时那篇文章在两小时达到3万+的阅读。


对这个数据,我是相信的。


创业就像谈恋爱,与谁相遇,与谁分离你无法预判。缘分换了个方式深入进我们的生活。


有一阵,我专爱去职住一体区域里的咖啡馆里偷听旁桌说话,那里高矮胖瘦的创业男女,片刻呈现出的点面信息在我心里迅速勾勒着他们的性格,嗜好、婚否及年薪。


禧儿创业初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所以常常找她探讨未来。


于是盛大前员工禧儿,在一天晚上发给我几张聊天记录,是她和陈天桥先生就我们当时那个天马行空的创业念头的请教。


那刻我感觉,第二天就要龙袍加身了。


「我要开始找工作了,妈的!干不下去了!」8月我收到了禧儿另一条信息。


「我也总反思自己,可能是管的太多了吧,那么人家小姑娘(合伙人)就肯定觉得有点窒息哇。」禧儿坐在小区长条登上说道。


当晚的月光很亮,从侧面看,禧儿的川字纹在阴影里更重了一些。夏末深夜的蚊子过的是美国时间,积极努力。


「放心吧!国庆节以后你肯定就去上班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我曾看似走心的给她发过这样的信息,她马上回复「嗯嗯嗯」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间她陪我遛弯儿,刚见面时小跳了一下「哎呦,累死我了。工作终于落听了,我找工作从来没有找过这么长时间,这个年龄就很尴尬啊。大平台嘛,那么人家想要年龄小的。小平台特别想要你,你一时半会儿还又接受不了。」


禧儿那半年的创业经历,让她更清楚自己生活的意向。不过,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朋友。


2017年她34岁。



大姨很忙


「我是不是特别流氓?早高峰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走一下应急通道的。要不然我到公司得需要一个半小时。」禧儿一边开车一边问。


她用内蒙口音特有的长调告诉我「你知道他们管我叫什么吗?叫我大姨。因为我什么事儿都得管啊。同事们都是90后,但我跟他们玩儿的特别好,这帮小孩特别可爱。」


「年龄」是禧儿和我这几次见面常探讨的话题,这也是我在整理视频时才发现的高频词。


东四环青年路7号达美中心T4的5至16层,是禧儿供职公司的所在地。大厦一层外部的中间区域有个像BUS站一样的吸烟区。


「我给你买杯咖啡,你随便溜达着拍一拍。十点半我要去参加一个尽职调查,你等着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她扫着咖啡机上的二维码嘱咐我。


跟着禧儿上了半天班,在这个游戏上市公司,见到了很多她口中可爱又帅气的「小孩们」。


那个上午,禧儿从8层到5层之间穿梭了7个来回,有时端电脑,有时拿一摞文件。


每次和我碰面,都要关注一下我独自一人自不自在。


甚至把我托付给她工位旁边的在生活中酷爱买鞋的大同姑娘。


碰面间隙她看着我问「我发现你从来不涂口红。我不行,我每天都要把口红涂好,不然没精神。有一次早晨太赶忘涂了,我旁边的姑娘还说呢,你咋啦?怎么没涂口红。」


她顺势打开黑色铆钉手袋给我看「你看,这里面有4只,再加上桌子上那8只。哈哈哈,没有口红我不能活。」


说完这些,我看到禧儿眼睛闪亮亮。


在禧儿开会期间,我随手翻看她的工作记事本,想起她刚到公司就马上提笔写当日待办事项。记事本上大到与投资人对接、安排汇款,小到确认合同细节,甚至办公用品的品牌记录。


大姨是个具象的称号,也不知哪位起的。起得好!


午餐结束要离开,禧儿和同事送我下楼时她收到一束花。


第二天是她生日,我却忘记祝她生日快乐。



甜蜜未来


禧儿在美中宜和打HPV四价疫苗第二针时我们又见了面,依旧是精神头饱满,眼睛闪亮,一丝不苟的红唇。


「我害怕分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禧儿坐在候诊区说。


禧儿的母亲在7年前一次体检时排查出宫颈癌早期,因为发现及时,做过手术后已经痊愈。


对此,她庆幸又难过。


「我肯定是宫颈癌高危人群,想说还是赶紧在年龄允许范围内打了吧,齐齐长大也得去打,到时候她肯定就是打九价的了。」


她说完这些又马上告诉我「我左脸比较好看,把镜头放这边吧。」然后指了指她的左边。


我自然很配合地调整了镜头角度。


「今年整个大环境都不太好,我们公司也稍做了些人事调整。所以近期聚餐还挺多的。」说到一些平时玩儿的好的同事的离开,禧儿面露难色。


那刻我观察到她眼眶有些湿润。「不过,好多人都挺理解的,他们也都明白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禧儿不止一次地和我表达,她有多喜欢现在的同事和办公氛围。喜欢上工作,是一种让人羡慕的状态。「多累都值得,我觉得满足的是自己。」她表达这些的时候眼神很坚定。


与同事、工作做朋友,也是我个人的理想。多年前混迹传统互联网圈时,最隐秘的纠结是,不知该如何把个人业务参透到炉火纯青,如何拿捏与同事相处的度。


反观自己,年轻时与现在的横冲直撞,从某些角度倒佩服起了禧儿的精神面貌。


索性,就把长大后每次的自恰结果都牢牢记住,以便翻阅。



「你喜欢贺禧什么?啊,不对。应该是爱她哪里?」在我贱兮兮地问张蒙的时候,他抱起床边衣物轻声说「每天懒得啥也不干,还喜欢她什么。来,我去把衣服洗了。」


他绕过我的镜头和问题,径自去了洗衣机旁。


「 唉?你怎么和我穿了一样的衣服?」禧儿话音刚落,张蒙转而用手一边帮禧儿摘了几下领口一边说「你这领子上粘的什么东西,邋遢!」


如此,我亲眼目睹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互动。


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婚姻里最终都会变成亲情吗?这样的论调,显然只是放大了心动瞬间的感受,忘却了日常中的细节。


细水长流的宠爱,完胜短暂的内心怀揣小兔。祝你也能在家做只懒羊羊,如同禧儿一样。


「齐齐,小心点,别压着它。」她提醒女儿。禧儿几乎每晚要陪女儿在床上玩蜥蜴。「她那天在爬行馆玩人家那只蜥蜴的时候,喜欢得不行了。我们只好给她买一只回来了。后来又觉得只有一只怕它孤单,就又买了一只。」


她对女儿从小就不太喜欢常规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现在表示了理解和认同。


「我应该是每天都会高质量的玩儿一会儿齐齐,因为白天都见不到她啊。」禧儿纠正了一下之前说的「每天陪她玩儿两三个小时」的话。


「现在每个周末,我只有周日下午的半天时间才是自己。其余时间都要陪着齐齐上兴趣班。累肯定是累的,但也很开心啊。」


儿童于成年人来说,是一个会发声、有思想、有需求的「大玩具」,需要用很多智慧应对。


在玩完蜘蛛人的游戏后齐齐对禧儿喊「妈妈,我们再玩个游戏吧,每个数字对应一个玩具。one是hug,two是骑玩具、three是这样拿书……」


她和齐齐在卧室里游戏互动的笑啊、叫啊,无疑是这一大一小两位女性的高光时刻。


屋外客厅,禧儿的母亲已经入睡,父亲还在看电视。


那晚,在我离开禧儿家前问她和张蒙「你们明年会装修另一套房子吗?」


他俩一起说「 装! 」



2016年,在禧儿的主张下,张蒙和她在同小区又购置了一套两居室,目前正在出租。他们希望明年可以在居住环境上做些改变。


这样,齐齐的姥姥姥爷就可以不用在客厅的床上睡觉了。


持久的心怀希望,对家庭、理想很重要。


在最后一次为这个故事做结构梳理时,我打电话给禧儿问她初稿的感受。


她明确的告诉我「有个事情我想补充一下,就是有的人吧,人家是傻白甜。我觉得我是傻、黑,也不甜。就是我愿意相信很多人,他们说的我都信。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啊。」


那天,她是7点钟下的班,回家需要一个小时。应该是没有时间去一楼的瑜伽馆练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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