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别回头】偶然忆起佛国色达,分享一篇久远的文字

        今天跟朋友谈论起色达,我4年前的体验,让他惊讶不已:炙夏的7月,我们一行4人前往当时还没有统一规划的喇荣五明佛学院,清晨到达整个佛学院最高处、也据说是当地唯一一所可以用热水洗澡的住所——喇荣宾馆时,居然冷到还得穿冲锋衣。因为其他住所的条件实在简陋,我们担心夜晚会受不住,遂毫不犹豫开了喇荣宾馆房间的房间,4人间只要100块钱,当然也别指望设施能好到哪里去——诺大的房间只刷了白漆,厚重的电视打不开,除了四张铺上老式毛毯的床外,别无他物。


(笔者2014年7月和友人去色达,炙夏居然还要穿冲锋衣。)

      让朋友惊讶不已、也让我们那会儿生出一丝凉意的是,第二天,我们准备退房时发现,隔壁的房间停有好几具远道而来、即将于当天下午天葬的信徒。也就是说,往生者仅和我们一墙之隔。

      闲话不扯远了。今天,想要推送一则2014年9月,我于色达回来后两月所作文。那年只有19岁,今日来看,文字颇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意,不过也确实是青春期的点缀。

      今后还会用一种平静的心态和语言,将那些时期的点点滴滴都重新翻开濯洗一遍。

【西行别回头】

    你是我的心之所向,你是我的魂之皈乡。不论你是在西藏,川西,亦或是尼泊尔,只要那儿有稀薄得连呼吸都以为是激动着的空气,以及高原上永远不会朦胧的阳光。

    一年前开始,你在我的梦里反复无常,身披裙袄,颊着素妆。你总是飘渺地候在色达以西的山坡,望穿秃鹫,用你的眼睛沉吟你的名字,琼桑。琼桑,那是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漫长啊:我抚不到你红黑发亮的脸庞,而你的香气整宿芬芳——这一切就像是人醒后念念不忘的美梦,然而现实已经临门了。“向西走,往色达。”在那个重复的梦里你始终没有开口,你的眼神却吐露着所有的恳切。此时你红裙漫飞,此时你周围的秃鹫四散匆忙。

      但气息却是不可拂去的,它们蔓延着我的胡须拉渣。它们从梦境蔓延到破晓了,对这一切我猝不及防。于是没由来地去寻你了——那个,你说的,四川以西的县乡。


(那年,色达还没有经过规划,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初抵色达时也逢破晓,一如你隐匿的每一个时分。自我踏上这坡山峦,你的气息便再未消散了,这儿的景致,转角,日月,都弥漫着你所有的一切。色达向西四十里外的五明佛学院,你迷着我渠道那里,琼桑。你抿着嘴笑:“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了。”此时,你耳畔的金玉松石叮当作响。

      我看这五明啊,高原的不叫鸟厮守着苍茫——蓝色,绝对的蓝色。那种蓝我只在梦中触碰,如今在它的荫蔽,却倏地不知所措,耳目迷茫。琼桑,你说你不喜欢潮湿,而我的城市却氤氲阴凉。

      好在这儿的日光明透得不掺一缕霾气,能让你抬头就看见满眼的辉煌。这辉煌只能在高原,移出一步,就不知何时会被雾霭取代,琼桑。还有处处的屋瓯,这倒是较梦中更为明亮了,琼桑——藏传佛教的庙宇总是奢繁,雕甍花饰,金顶红墙。

      最让我喜极的是山顶坛城了,极致的赤红与鎏金,佛像细琢,好像要把世间一切颜色都用上。这些都好像你,琼桑。用尽所有色彩都无法描绘你的形容,于是你便把红衣穿上。红色,色达最亲近红色,他代表信仰与永生。

      正坡山壁上叠满僧房,戎着朱漆,枕着绿裳。厚实的碧藓是温度对地表的礼札,喇嘛仅履素面布鞋也觉松软如常。僧房是极为简陋的,有的信客却在此间造化一生。琼桑,我也多想怀着这般执念啊。坛城之下,渡生佛光。


(五明佛学院的坛城。)

      琼桑,我向每一个红衫人寻求你的目光,而他们仅报以笑靥,不发一言。我从未身处这样的人群中:皮肤红黑,披戴袈裟,指尖总有一串菩提子,用我们不懂的语言谈话,而我们的语言,亦是为他们所不知晓的——琼桑,你告诉我喇嘛或觉母不需要汉语,他们只求忠于自己的信仰,因此藏话足矣。琼桑,我认为他们是全然正确的。我我向他们探路时他们沉默着微笑,而目光却如湖水明澈,指示着西方。西方,此处向西,便是你之所在,琼桑。 

      而我却并不急于寻着你,琼桑。我要在你所爱的地方多加张望。你说,外面的人是没有信仰的,而我们却倾向于对你们的执念加以疑茫。我不止一次对着磕长头的信徒驻足:跪立,双手合十,匍匐,继而起身,如此反复无休,眼神笃定,衣着褴褛,神态无恙。

      他们说西边就是目睹众神出现的草原,他们说那儿野花一片。在佛学院最为肃穆的佛陀前,我逢着一位喇嘛,他盘坐在神殿厚软的花毯上,邀请游人或是香客,聆听他的禅道。

      她的眼角被高原磨砺出深粗的痕迹,而眼神却清澈如年少的模样。他和我们一起围坐大殿里,那儿静得让人想要哭泣。

“你幸福吗?”我用这个简单的问题向他发问,认为他们的修行,那种日复一日,是一种太寂寥的涅盘。

琼桑,你是知道他的回答的,在梦里,你眼里的答案同他一样。

“很幸福。”他抬起头,望向木窗中透出的光亮,言语的诚恳让我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友人德德在五明佛学院某个大殿。那边的大殿都会这样铺满地毯,供人休息、打坐和冥想。)

      琼桑,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真的话语了。他说放下很多就能很幸福,就像他们所一直做到的那样。只向往着西方与极乐,晨钟暮鼓,冗杂的言语,只化为吉祥六字言,一路的落寞,都是通往幸福的道路。。。。。。那时屋子里甚至回响着空旷,那时屋子里浓郁芳香,我熟记这气息。

    他说凡世的不幸,只因奢求太多。

    琼桑,步出大殿我便发了疯地去找你。

    坛城再往西,有一匹山坡,游人不会去到那里。在那儿能俯瞰整个五明,他们说那是众神出现的方向。琼桑,你总是爱去到那里。那是川西藏区的天葬台,方圆几百里的信徒百日后,都想到这儿来步入圣迹。那儿跟梦里一样,群山勾勒着荒芜却热闹的风景。来自藏北高原的风声会谈到这里。

    突然你出现了,琼桑,跟梦里一样,你身披裙袄,颊着素妆,被不叫的秃鹫所簇拥,就像世上沉默的王。你的脸庞被高原磨砺出红黑的印记,我却把它当作你娇羞的凭证,它透出可爱的光芒,琼桑。


(五明佛学院的夜晚,整个山坡有如星星点灯。)

      然而你一言不发!被半人高的秃鹫振臂掩饰,再发现你已了无踪迹!

      我怵然了,琼桑,我环作半圆形的手臂僵在半空,不知它应该往哪放。我在梦中不能触碰到你,而现在候在你身旁,仍旧只与你打一个照面,琼桑,然后我继续奔向来时的匆忙,终究只是远方未知的殇。

      再次醒来时身在坛城。那晚的坛城正如旅人归来所言的那样,阒寂浪漫,沉默如斯,向朝圣者吐露着绵长。喝了两壶青稞酒,在高原的夜晚醉去的感觉很妙,琼桑。

“你把我引向圣地

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色达的山岗开出一朵格桑。”


(色达天葬台。我们去的那天刚好有天葬,没想到秃鹫居然这么的大,站起来有半人高,密密匝匝站满好几个山头,天葬师一声令下,它们全都俯冲下天葬台。)

      现在我仍不相信,曾去到过色达,去追寻你的芬芳。但那股馨郁,菩萨眉宇间散发出的檀香,却再不曾离我而去。现如今,纷繁的世界将我围困。

    带我走吧,琼桑。去到你的色达,你的西方。


END

图文 | April春夏

你可能感兴趣的:(【西行别回头】偶然忆起佛国色达,分享一篇久远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