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LES小说家属院的女人<二十二>

前面说有人敲门,胡梦开门惊呼“小特务”。你当来人是谁,当然不是什么特务,而是那个曾一路跟着胡梦去西川的孟钰。

孟钰听胡梦叫她小特务不满的说“胡老师,我怎么就成了小特务了”。

胡梦说“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孟钰有点不开心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胡梦笑了“逗你的,我怎么会忘了你的名字。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孟钰听胡梦问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把手里提的一网兜水果举到胸前说“我在办公室听到王微她们说陈姐姐病了,就来看看您”。

胡梦说“你这丫头说话我有点听不懂,陈姐姐病了,你来看看我,这是什么逻辑”?

孟钰一听嘿嘿笑了“我是想说,陈姐姐病了,想您带我去医院看看她”。

胡梦说“难得你有心,我替秋月谢谢你。不过今天太晚了,改天再带你去,你先进屋来坐会吧”。

孟钰说“那就明天去吧,明天我不用上班”。

“后天吧,明天我去洪武县,等我从洪武县回来再去”。

“您去洪武县干嘛”?

“去潮音寺上香”。

“是为了陈姐姐”?

胡梦未置可否。

孟钰又说“陈姐姐可真幸福”。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是说陈姐姐有您这样的朋友真幸福”。

胡梦说“有她我也很幸福”。

“陈姐姐每天都是自己在医院吗”?

“白天请了护工照顾,晚上我在那陪她”。

“那你明天去洪武县晚上她怎么办”?

“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呢,不行就多给护工点钱,让她帮忙照顾一晚”。

孟钰兴奋的说“请什么护工帮忙啊,明晚我去陪陈姐姐不就行了,我毕业后还没真正照顾过病人呢。”

胡梦没听明白孟钰什么意思就问“你毕业以后没照顾过病人?什么意思?”

“我大学学的是护理,不过毕业后专业知识一点都没用到”。

“那你怎么没去医院工作,跑这来了?”

“我大学专业是我爸帮我选的,他自己是医生,就想让我也成为医护人员。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回到深圳那边的医院,但我妈跟我姥姥都嫌医院工作太辛苦,就让我舅舅把我招这边来了”。

胡梦听孟钰这么说,才注意到她的眉眼果真有点像一个人,心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孟钰“你舅舅是谁”?

孟钰一拍脑袋“哎呀,看我,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不能让同事们知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不过我们领导说了,反正我那么聪明,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哈哈”。孟钰可能已经把胡梦当朋友了,从这句话开始就不再称胡梦为您了。

胡梦在心里笑她,心想这个小丫头倒单纯的有点可爱,就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自己别一激动全说出来就行。还有,你们领导说的对,连我都没看出来你是走后门进来的”。

孟钰得意的笑,再次跟胡梦要求第二天晚上她去照顾陈秋月,胡梦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第二天孟钰早早就跟胡梦去了医院,胡梦把大小事都给她交代一遍。对胡梦只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出趟差,没告诉她去潮音寺的事。

胡梦赶时间,从医院出来就直接打车去了汽车站,到洪武县又转了两次车才终于到了久负盛名的潮音寺。

潮音寺名潮音,却是在山上,而不是在海边。关于潮音寺寺名的来源很多种传说,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

“话说北宋年间,琼州有个叫林耀祖的书生要进京赶考。从琼州到东京少说也有三千里路,若是别人赶考,路途遥远,少不得要带着书童、驾着车马,再不济也要带足了干粮细软。但那书生却与别人不同,他不带书童,没有车马,甚至连一两纹银都不带。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家穷困潦倒到如此田地。知道的人,只当他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惯有的古怪脾气发作。

原来他家在琼州当地,是有名的望族富户,但他从小就跟他家别的兄弟不一样。他不爱吃喝玩乐,更是从不沾嫖赌。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此次东京赶考,更是如此。

只带一条藤杖,一个钵盂,倒像是个出家人一般。惹的他一家上下都笑他,不是要去赶考,倒像是去讨饭。

他之所以不带多余的身外之物,就是想要感受人间疾苦,看看世人苦相。以此警醒自己,即使将来考取功名,做了官,也要心怀天下百姓。不要学那贪官污吏,祸害黎民。

他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头都不回的走了。但当时他怎么都没料到,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他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吃了不少苦,但无论行到何处都会尽其绵薄之力,一路做了不少的功德。路途虽多艰险,心里念着佛祖便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他一路行善,自己也处处得人接济。实在没有吃的时候,那山间的泉水,林间的野果,倒也食的津津有味。

一日走到一处穷乡僻壤,只见那乡间人各个面黄肌瘦,不成人形,细问之,才知道原来此间人都有黄疸病。不懂医术的他想救人也没办法,为此很是心焦。当晚就栖身在一所破败庙里,睡前将一天所做之事回向完又暗自发愿“若能让这乡间黎民免受疾苦,他做什么都愿意”。

当晚躺在寺庙的大殿上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只见有个白衣仙人问他“你真愿解救这乡人脱离苦海吗”?

他如遇恩人般,急忙扑倒在地“观音菩萨慈悲,弟子愿意殒命救这乡人”。

那白衣仙人说“你怎知我是观音”。

他说“弟子不知,只是脱口而出”。

观音道“你却是有慧根,只是这里乡人,他此世的的苦难疾病,都是前世种下的因,今生必要自食其果。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这就是轮回,你现在费心殒命也无用。但你若真愿解救这乡人,就不要在此地再做停留。明日即刻启程去赴考,日后自有结果。”

林耀祖听完菩萨的话,猛然从梦里惊醒,正在疑惑间,果真见一束霞光,向西方而去,惊慌的扑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这哪里是梦,分明就是菩萨显灵。”

林耀祖知是菩萨梦里指点迷津,便依菩萨所言,天刚破晓即启程,头也不回的朝东京走去。

那这乡间本距东京八百多里,少则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达。但林耀祖只觉候一路云雾缭绕,仿佛腾云驾雾般急行,恍惚间云开雾散,东京城门即在眼前,掐指一算这八百里路竟才行了不到三天。

林耀祖找个寺庙住下,重温功课,不日参加殿试竟中了状元。

林耀祖做起了京官,日日被政务缠身,倒将那日梦里菩萨的话给忘了。恍恍惚惚三年过去了,他因没去给一个上司贺寿,而得罪了一班同僚,加上平日不善钻营,又遭同僚参了一本,被圣上寻个理由发配到地方去了。说来也是也是天意,张耀祖没想到自己赴任的地方,竟是他当年路过的那个穷乡僻壤,也就是洪武县。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洪武县的人还是得黄疸病,一代一代的人不愈也不死,饱受着煎熬。

他又想起当年在庙里观音的指点,但细细想来,还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忽一日天降暴雨,瓢泼似的大雨直下了七天七夜,奇的是,洪武县城外并没有下雨。眼看着整个县城就要被大水淹没,林耀祖只得率众人去城外的大青山上避雨,但满城男女老幼少说也有万人,总不能让众人在山上露宿。林耀祖猛的想到一个办法,命众人抬山石建一座能同时容纳的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石屋。众人不得其解,但也不敢多问只得从命,不出三日石屋果然建好。林耀祖又命石匠连夜开一尊一丈高的菩萨像,开好后就摆在石屋正中央。哪知菩萨像刚一安置好,洪武县的雨蓦地就停了。众人欣喜,皆要回城,但见林耀祖正跪在佛像前行礼,没成想礼毕后,他竟拿出一把刀,将自己头发剃个精光。众人劝他回城,他只双手合十念到“阿弥陀佛,我尘缘已尽,从此便留在这山上吃斋念佛,你们回城吧,以后要勤礼佛,时时忏悔,消除业障”。众人劝不转林耀祖,只得回城了。但他们牢记林耀祖的话,以后逢初一十五皆来大青山上拜佛,不出一年,折磨了洪武县几代人的黄疸竟渐渐痊愈了。

原来洪武县人历来有食蛇的习惯,自林耀祖任县官后便下了禁食蛇令,就在林耀祖率众人上山的当晚,又得一梦。梦到他前世原来是个行僧,在去岭南荒蛮之地讲经的路上被强人伤了性命,后投胎转世在琼州一林姓富户家,也就是他的今生。梦里,他今世琼州的父母族人皆遭大火死了,他琼州的家也已经化为灰烬,此生已是孑然一身了。

林耀祖终于彻悟,决定永远留在大青山,为他今生的父母亲族及洪武县民赎罪。

又几十年过去了,年事已高的林耀祖俞觉思乡心切,终是忘不了琼州,耳畔日夜传来儿时祖屋旁的潮涨潮落声。

待到林耀祖百年后,洪武县的百姓为纪念他,遂将大青山寺改为潮音寺。

胡梦辗转到潮音寺,终于在一个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寺院的主持。

她表明自己想要捐一份功德,请主持为她做一场佛事,为一个朋友祈求平安。为表诚心,愿从此吃斋。

主持听明了她的来意,提笔写一纸祷文,另注明了陈秋月和胡梦的的名字。然后带她去大殿,召集众僧诵了一篇经文,才把祷文焚烧了。

做完佛事后,胡梦将她准备的功德金,用一块明黄布包好。放在托盘里,敬给主持,用以潮音寺日后的扩建或修缮维护工作。

胡梦辞别众僧及主持后,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信步绕道了潮音寺后山的一处悬崖峭壁边。站在悬崖边上,极目远眺。看山涧间浮动的雾气,宛若沧海,那慢慢坠落的夕阳,竟似沧海中的一叶孤舟。

胡梦至此心情才豁然开朗,不禁想起潮音寺的传说,耳畔仿佛也响起林耀祖当年念念不忘的潮涨潮落声。

想到这一切胡梦突然就泪目了,莫名的感动。她决定等陈秋月好了,一定要带她来这看看。

但胡梦至死都没能实现那个愿望,当然,陈秋月也永远无法得知,胡梦在潮音寺的那个傍晚,一个人体会着怎样的孤独,她是多么渴望陈秋月能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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