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者之歌

打工者,你“在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喧闹虚幻的困扰中,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的声音,我还在梦里见到你的可爱的面容。(普希金)”

此文,不是我写给打工者的光阴挽歌,也不是投身黑色烈焰中用热的泪和血蘸写的墓志铭。恍惚中,我看见一个又一个蜷曲、躬身拼命劳作的人,躲在黑暗中,用粗黑干裂的手,锤敲、嵌刻记录着他们丰碑上,带有血汗,带有苦痛,前一个都在为后一个牺牲的印记。他们忠贞地呼吸着,来自窗外吹来的寒冷和无情,却又极度饥渴着光明。日出日落,日复一日,晴阴更替,雪落霜凝,在他们身上,孕育着希冀,包容了美好,泯灭了思念,抑却了自卑,奏响的分明是一曲接一曲节奏欢快,将虚幻麻醉,自卑葬送之后扬眉吐气的强者之歌。

在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踌躇满志的“富二代”、腆胸迭肚、腰缠万贯老板的眼中,你们是“苦力”,无业游民,无产氓流儿。你们是据土地,但靠土地无以养家的农民。北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挑逗、戏耍着你们皮糙、但神经敏锐的躯体;有情的汗水折射出淡淡的月光,黝黑的肌肉,映出了东方旭日涂艳了的朝霞;瞪着怪眼的钢铁“巨兽”,向你们发出轻蔑地嘲笑;一团团乱如麻的导线,迷乱着你们理智的思维,混淆着“对”与“错”的不容含混的哲理。西方人发明了电,这个虽然看不见,但不能摸得怪物。它流通在金属原子相互传递的碰撞中,它暴躁无情,狂妄狠辣。然而一经驯服,又是那样的情意绵绵,温柔娴静,炽热光明,奔腾呼啸。在这不羁和驯服的过程中,你们不愧是高级的巨匠,杰出的工艺师。

时钟,有节奏的敲击起舞,旁若无人。节奏,猜测着你们耳朵的快乐和灵魂的战栗,你们用骨感坚实的驱体,发出肥肉般丰腴的笑声。其实,在你们眼里,苦累并非是魔咒,或不可逾越的深壕。而是,意志和品质的锤炼。工作十几个小时,随显疲惫,但笑声如旧。你们用细腻的情感,把饭菜运筹的是那样艺术,高雅。满一碗“二锅头”,一饮而尽,豪情骤放,谈天说地,论古道今,旁引博证,把你们下榻的空旷的大厂房,渲染的热烈豪迈。睡在地铺上,冷,这好办,引来电源,插上电褥子,把头缩到被窝里,用包装箱把自己扣上,有人说像没漆黑的棺材,管他呢,总比冻着强。被窝里传来压抑的啜泣,想家了,家中的老母盼儿归,含辛茹苦的妻子在灯下,偷抹着思念的泪水······

你们是靠双手,为他人编制花环的被雇佣者。横陈在你生存环境的腐败、不公、奴役、剥夺,你不仅没有逃离,而是用你辛勤的劳动和大智若愚的生存哲理,巧妙地去抗争,睿智地去周旋。你们中间都有被“坑”过的经历,讨要工程款的路,阴暗、惶惑、漫长。“吃一堑,长一智”的格言,在你们的生存的艰辛中,痛苦地悟出。“给多少钱,干多少活,”“不见兔子不撒鹰”,“工程款当日兑现”。如果说,这是一种狭隘、自私,缺少为多彩世界粉扮的信仰;那么,付出后,一文不名,勒紧裤腰带,只喝凉水,就是高尚吗?那些老板,他们的高尚又在哪里?看出来,你们对真诚守信的渴望,并不想为钱的兑现,设伏笔,留暗扣,刮肚搜肠,冥思苦想。

有人说,你们的灵魂是没有理想空壳。然而你们深知:“金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穷人的激情和憧憬并不亚于富人,穷人是被穷人的道德压抑了。富人靠本能生存,穷人靠良心活着,良心使人脆弱,本能使人坚强。孩子上学用钱,转学要掏钱,择校那更是倾尽所有;小病小灾儿,你们从不会理会,忍一忍就过去了,为啥?得个感冒到医院,过去几元钱的事,现在要千把儿块钱。生产力的低下和贫乏——只能靠健康的身体和灵巧的双手,只能,也只能靠被雇佣展示你们的才华。你们期盼,国家兴旺,大力开发建设,唯有此才有你们这些处于最底层的劳动者,有向社会索取的机遇。你们感谢党和政府,一系列政策的出台,使你们的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温暖了你们的心。你们在编织梦想,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像公务员一样,有车,有钱,有洋房。

结账回家,意味着你们离开的能力,那些抠门的老板再也无可奈何。在这个和平年代,你们领悟了“解放”的涵义,坐在长途汽车上,你们高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就像当年八路军转战在多情的土地上。

如果说,北漂”的孤寂和与世隔绝,没有经历过的人们的难以想象;那么,你们这些千万个打工者,在喧嚣、空无背后的平凡人生,是否更值得同情?

钱,泾渭分明地隔开了,你们热情和讳暗的灵魂,但你们铸就的事业,象一座丰碑巍然屹立。

你可能感兴趣的:(打工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