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上的冬至

每年一到冬天,我的思绪便会不由自主地飞向遥远的新疆帕米尔高原的卡拉其古,那个令我饱尝了酸甜苦辣的地方。

我当年在帕米尔高原卡拉其古一个边防连队当兵,我所在的哨点驻地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上,那里夏天温度炎热,高达37度多,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环境非常恶劣。特殊的地理环境造成了饮食上只能填饱肚子,不能讲究营养。

记得有一年冬天,帕米尔遭遇特大暴风雪,冬至那天,室外气温零下二十几度,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算算那时我已近三年没有回家了,赶上冬至,我忍不住想起家乡,想起母亲,同时也想起了母亲冬至包的水饺,我知道也只能想想罢了。那天天快黑了,我和几名战友在外执勤刚回到哨所,我们正准备做顿吃的,为那个冬至庆祝一下。

突然听到宿舍外面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我们掀开窗帘看到山下村子的一对塔吉克族的牧民,恩特玛克夫妇牵着一头牦牛,牛背上托了一大包东西,向哨所赶来。我们跑出去去迎接他们,只见他们脸蛋被冻得紫红紫红的,嘴唇干裂,一脸倦容。因为一路奔波加上高原反应,楚合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记得听你们说冬至你们老家有吃水饺的习俗……想必离家这么久了,你们也很久没有吃到水饺了,我特意跟着一位汉族的朋友学了饺子的做法,也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口味……今天我们专门来和你们一起过冬至……”

为此他们凌晨就出发了,不料刚下了雪的山路陡峭难行,他们足足用了十几个小时才来到哨所!我们握着他们二老冰凉的手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那晚他们取出带来的面粉和用羊肉做的馅子,恩特玛克和面,楚合拉与我和其他几位战友包水饺,她包的饺子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样子实在是很难看。饺子包好后,因为山上缺氧,我们只能用高压锅煮,煮好后,有气压不能马上开锅,放完锅内的气压后,饺子因为煮的时间太长,多数饺皮都烂开了,但是那顿水饺我们吃起来感觉是那样鲜美可口!我们不停的向他们表达谢意,楚和拉诚恳的说:“比起你们给我们的帮助,我们包顿水饺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合拉的话让我想起了来帕米尔的第二年,记得那天一大早我们所在的哨点接到紧急通知,山下村里一家牧民的牲畜圈被积雪压塌,情况相当紧急!我和另外四名战友立即下山展开营救。

那家牧民便是恩特玛克夫妇,因为积雪太厚他们分给我们的木铲根本起不了作用,当我们听到被困的牛羊发出痛苦而微弱的叫声时,我和战友们不约而同的徒手搬动那些冰凉的石块和积雪。等我们重新架起牲畜圈时,万幸的是一圈牛羊只有其中的两头牛受了点轻伤。我们把牲畜圈重新修好后,天已经黑了,雪下的更大了。

恩特玛克夫妇极力挽留我们留宿一晚,因为盛情难却,我们只好留下了。那晚恩特玛克的木屋子里格外温馨,大火炉烧的正旺,楚合拉为我们端上了奶疙瘩,热羊奶,奶豆腐,手抓羊肉,和抓饭……摆了满满一桌,我们盘腿而坐,边聊边吃,恩特玛克夫妇的善良和热情让我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后来聊到了我们各自家乡的风俗与饮食,我对他们说:“今天是冬至,如果是在我们老家,这一天一定要吃一顿水饺。”说着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楚合拉听了非常感兴趣,她一遍遍问我水饺的做法,最后干脆带上老花镜拿起笔记在本子上,我当时还被这位塔吉克族大妈的好学精神感动了。

有时我们执行任务时,因为对地形不熟,恩特玛克便会自告奋勇为我们做“向导,”有时他们夫妇会准备一些宰杀好的牛羊肉以及常用的生活用品给我们送上山来。

正想着,楚合拉又给我盛了一碗水饺,她说:“想什么呢?多吃点!”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不知不觉我已离开帕米尔,离开边防连队多年,但那年雪峰上过的那个冬至,如一朵雪莲花惊艳地盛开在我的心头,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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