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记者在采访中问我,在网络普及毒品、禁毒、戒毒知识的动力是什么?大多数我会回答,因为这份工作(戒毒医院),让我见过太多幸福家庭支离破碎、太多吸毒家属的伤心绝望,同时感叹现在的青少年对毒品的无知,这才促使我希望通过网络普及相关知识,让更多人拒绝毒品。
除了上述理由,我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原因,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身边开始出现吸毒者,我也不例外,这些年身边已知的吸毒者就有三位,这其中有朋友、亲人,而结局是有人死了,有人疯了。
“杨杰死了,两年前的事,家里的房子都被他父母卖了,用来给他治病。”
听到这消息 ,我很愕然却又不意外,杨杰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属于那种从小被父母溺爱的熊孩子。小时候因为个子高大喜欢欺负同龄人,不过在他父母看来这是孩子的本事,只要不被别人欺负就行,其他孩子都不怎么喜欢和他玩。
至于我也偶尔被他欺负,但总体来说还算友好,好东西也愿意分享给我,走得比较亲近。小学六年,他除了偶尔欺负一下同学,倒没想过他后来会成人见人厌的混混。小学毕业后,我因家庭变故背井离乡,他则继续在本地上学。
进入初中他开始在学校称王称霸,与社会上的混混称兄道弟。当我回故乡探望,他虽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与我亲近,但语气变得轻佻狂妄。初中毕业后,他辍学了,自己找了一家武术学校学功夫,倒也为他的未来做了准备,打架更有实力。
由于回故乡越来越少,我与他一段时间断了联系,直到进入社会工作,杨杰通过多方打听,才与我取得联系,恢复交往。他偶尔会来我所在的城市碰面,听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在家乡没人敢惹我,谁不服我就打,直到他说服我。”
我也曾劝他,说这条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人还是要找个正事。他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或许在他看来,我就是那种不知社会阴暗的老实人,这年头唯有拳头才是大爷,每次聊起这个都是不欢而散,久而久之我也不愿意多说了。
越来越膨胀的他,在家乡拉帮结派,横行霸道,整日不是找茬打架斗殴,就是偷鸡摸狗,甚至后来发展到向商户、过往长途客车收保护费。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在他那里是从没有的事,邻舍比里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然而他的这些恶行,在其父母看来是孩子有了出息,凡是有人跟他们说杨杰的的过分行为,都会引来他们的唾骂,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愿意去他家。越来越过分的杨杰,被众怒之下的乡邻们不停的向公安机关举报其犯罪行为。
不久杨杰收到风声,警察要对他实施抓捕,便跑路去了深圳。面对上门的警察,杨杰父母不以为然,更是大声斥责,认为他们胡乱抓人。那种年代,由于杨杰犯得又不是什么恶性事件,抓不到人,只好不了了之。
我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没想到几年后,又接到他的电话,说要聚聚。见面后,我以为在外逃亡的生涯,他应该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见面成了他的吹嘘会,他跟我讲述了这几年在深圳的“辉煌“事业。
跑到深圳,他依然混在“道上”,由于打架够狠,又会结交狐朋狗友,很快混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我很好奇的问他这几年做什么生意。他猥琐的笑了笑,告诉我在深圳找了几个小姐,做起皮肉生意。他很”聪明“,知道走高端路线,让这些小姐装纯扮处女,骗骗那些喜欢找纯情少女的有钱傻子。
他炫耀的跟我说,“在深圳找了一个老婆,绝对的原装货,不是手下那些冒牌货。现在的女生就是好骗,居然认为我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尽管他说的眉飞色舞,但我还是发现他有点语无伦次,不停重复说过的话,精神状态也不像以前那么神气,像一个病秧子。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深圳染上了毒品之王的海洛因。他们走这条道的,没几个不玩,从烫吸到注射,他无所不尽其极。这次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又是因为收到风声,深圳的警方也准备抓捕他。
得知他吸毒,我便有意无意的疏远他,不是不想帮他,而是其性格注定,无法改变。从深圳回来时,他已经发展到注射阶段,近几年赚的钱全部被他用来购买海洛因,在家没收入,很快就坐吃山空。没钱购买毒品,他就对家人暴力相向,怪父母不给钱,怪老婆不挣钱,怪孩子太吵。他老婆无法忍受这种病态的折磨跑了,丢下几岁大的孩子。
2015年我得知他去世,因为长久的吸毒史,导致身体各器官衰竭,全身溃烂而亡(针孔),早早走完这三十几年的短暂历程,留下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儿,以及年迈的父母伤心绝望。当地政府在他去世之后,为其父母和女儿提供了一套狭小简陋的廉租房。
在他被海洛因折磨的生不如死之时,深圳警方将他的犯罪资料传给本地警方,希望协助抓捕,然而当警察上门实施抓捕时,发现没什么意义了。此时的他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难得一块好皮肉,到处是溃烂的伤疤,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警察看了一眼再没有过问。
杨杰去世后,我回过一次故乡,看到了他父母,怕引发他们的丧子之痛,没有下车打招呼。他们比我想象中要苍老,头发已经全白,身躯格外佝偻,在当地的一家砖厂工作,赚钱偿还债务,还要供年幼的孙女上学。旁边的呆呆坐着的小女孩应该是杨杰的女儿,暗淡无光的眼神望着远处的玩得兴高采烈的小朋友们。
杨杰之所以走了这条不归路,很大原因是其父母从小的教育问题,从我接触的青少年吸毒群体来看,十有八九都是其背后的家庭教育出现问题。如果不想自己的孩子接触毒品,请一定给予他们正确的家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