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白天这里还有些繁华热闹的景象,甫一天黑街道便立即冷清了起来,稀稀落落的行人急匆匆的往家赶,昏黄路灯依次亮起,勾画出小城的轮廓,消失在我看不见的远方。人声渐消,虫鸣渐起,自然的繁茂便在这时展现出来。
钱语兴致高昂,我们俩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出去逛逛。冷清无人的街道正合我意,我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大大方方的的出去不用全副武装。我扔掉所有能扔掉的东西,只在兜里揣了点钱就出了门。
我打开房门才发现钱语竟然已经收拾妥当,正抱着相机站在门口等我,脚边放着她的武器三角架。她真是一个摄影迷,走到那里都不放下她的器材。
我对她的准备速度感到惊讶:“你怎么这么快?”
她翻翻白眼:“我又不用换衣服。”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我:“一天换那么多衣服你也不累?”
我斜着眼看地上的三角架:“天天抱这这么一堆东西也不见你累呀?”
她笑着拿起三角架:“走吧走吧。”
我伸手将三角架接了过来潇洒的甩在肩上,与她一同步出酒店。
夜里的温度下降的厉害,急劲的冷风将地面吹的一尘不染,树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左摇右摆,明亮的星光铺天盖地的倾洒下来,让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钱语仰头看着星空久久不动,她的头发像是突然苏醒的妖魔在脑后狂乱的飞舞,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怕她就这样飞到月亮上去。
我伸手想要拉她,她却忽然转过头看我,微笑着说:“真好。”
我也看着她,心中的担忧消失的跟出现的一样突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舒适:“真好。”
真的很好,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风景,这样的人。
我满心欢喜,所见的星光越发明亮,两边的路灯似乎也从昏睡中清醒,褪去昏黄,将周遭的世界变的明亮通透起来。
我们沉默着并肩走在马路上,恣意的沉浸在这令人愉悦的景色中。钱语偶尔会停下将这美景收入相机之中,我便站在一边等她,看着她,快活像站在云端之上。
多年以后,当我的心变得麻木不再有少年人的激情时无法再感到生活的乐趣时,这晚的场景便会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只是此时的快乐已经变成无限心酸与遗憾
这种快乐的心情一直被我带入睡梦之中,以至于我早晨醒来之时虽然已经不记得梦境的内容,却依旧对梦中的快乐恋恋不舍,对梦境的结束感到无比遗憾。
不知道钱语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我躺在床上,一边品味梦境残留的快乐(努力回忆梦镜残留的记忆碎片)脑中一边想着钱语。
伸手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醒了没?”
“醒了,你呢?”
她回复的极快,这让我很开心:“我也醒了,你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你睡的好吗?”
“当然好了,我昨晚还做了个好梦!”
“什么梦?”
“起床就忘了,太可惜了!”
她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忘了怎么能知道是好梦?”
我洋洋得意的回她:“就是这么神奇!”
她似乎能看得见我的表情,回我“看你还挺得意的,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嘿嘿嘿的傻笑着一边回她:“就是要得意!”我甚至在脑中为这几个字配了曲子,不停的在嘴里哼着:要得意,要得意,就是要得意。
钱语给我发来一个鄙视的表情。
我回了一个鬼脸。
她又发来一个鄙视,我再回一个鬼脸,我们就这样一来一往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房间的门铃响起,我才拿着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助理小孙正站在门口,见我还穿这睡衣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赵先生,开机仪式马上就开始了,你还在睡觉?”
我依旧笑眯眯的低头跟钱语发图,随口答应:“嗯嗯,我马上洗漱。”
他伸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机,不放心的说:“你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我头也没抬的说,然后给钱语发了一条消息:我先去洗漱了,我们开机仪式上见。
拜拜。
拜拜。
我又看了一眼手机,确定她不会有信息回复过来才恋恋不舍的去洗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也可以如此精力充沛,我哼着歌以极快的速度匆匆把自己收拾干净,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刚刚的聊天记录,思索着自己的话是否还有不足之处。
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小孙已经为我挑好了衣服,他将衣服递过来,很开心的问我:“赵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呀!”
我接过衣服在身上比了一下,对他笑了笑:“你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呀。”
他撇撇嘴角:“我的心情视你的心情而定。”
我立即换上一副严肃脸:“那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立即低下头,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说:“是!是!请问,是什么事影响了您的心情呢?”
话刚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催促我:“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换好衣服出来。”
这并不需要他催促,我的心早已飞到开机仪式上了,我很想见她。
但显然我并没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她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开机仪式繁琐忙碌又无聊,我虽然心里奇怪,但一直没有时间打电话问她。
我不停的东张西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被工作人员再三提醒之后我才勉强打起精神应付面前的记者。
漫长又无聊的仪式结束之后我才终于有机会给她打个电话,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她那边人声鼎沸。
“喂?”但她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了过来。
我忙问她:“你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你后面!”
我回头,只见她正拿着手机笑眯眯的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
“那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她笑道:“你一个大忙人,哪会注意到我这种小角色。”
我刚想反驳便听见小孙招呼我过去,我示意他稍等,但钱语却催促我道:“你先过去吧,有空再聊。”
我点点头,跟着小孙去到化妆间。
古装戏的妆容琐碎又麻烦,经常花在化妆上的时间就需要几个小时,这是非常考验耐心的,我平时会在化妆的时候小憩一会。但我今天异常兴奋,试了几次都无法睡着,我如坐针毡不停的扭动身体,给化妆师造成极大的困扰他却无可奈何,而这更加延长了化妆的时间。我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却忍不住拿起手机反复的亮屏息屏然后再放下,如此多次之后我终于给钱语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干嘛?
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回复,我有些失望的放下手机,想着她是本剧编剧之一,大概正在跟导演对剧本呢。
在我的耐心被折磨出一个新的高度之后,化妆终于宣告结束。
我看着镜子中戴着方巾穿着一袭儒士衣衫的自己,忍不住拿起一把折扇,抖开来轻摇两下,赞叹道:“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化妆间里顿时笑成一片,我毫不在意,装腔作势的走了出去。
第一场戏是内景,我一走进摄影棚便看见站在角落的钱语,她正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像是多年前考电影学院时面对着几个挑剔的面试老师。
我扭过头不去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始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整场戏我都表现的像初次登上舞台的乡下小子,拘谨又不安。导演对我的表演并不满意,但也终于在他的喊卡声中勉强拍完,但是,整场戏的结束时间已经被我拖长了整整三个小时。
导演过来问我:“你今天状态不好?”
我闷闷不乐的回答:“恩,刚来这里不习惯。”
导演拍拍我的肩:“那你早点回去休息,争取明天一条过。”
我沮丧不已的回到酒店,甚至连晚饭都不想吃,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房间黑的可怕,几乎与窗外的夜空融为一体。我摸索着找到手机,亮屏之后眯着眼好一会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看了下时间,居然十点不到。
我本想接着睡,但腹中的饥饿感适时传来,让我果断起身打开房间内的大灯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后拿起手机给钱语发了条信息:你在干嘛?
她很快回了过来:刚下班,准备吃点东西。
在哪?一起吃。
她立即将位置共享了过来。
我看了下,离酒店并不远,顺着地图十几分钟就走了过去。
我去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等我,我问:“你怎么不先吃?”
她笑了笑:“等你一起呀。”又接着问我:“这里吃行不行?”
我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回她:“这有什么不行的。”
店内空间很小,两边各挤挤挨挨的摆了四张桌子,中间的过道只能容的下一人行走。墙上贴着一些脏兮兮的菜品宣传图,墙面亦有许多污渍,可以看的出来,这家店已经开了许多年。
我找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对钱语说:“坐这里可以吧?”
她立即坐了下来:“可以呀。”
我从桌子上放的餐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将黑乎乎的凳子擦了一遍,我看了一眼纸巾,上面干干净净。
钱语立即笑了起来:“你真讲究。”
我觉得有点尴尬,不愿意让她觉得我在摆谱,便找着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