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无奈的连夜急就章,名字没有起

市集有大有小,大市集有很多人,鱼龙混杂,小市集可能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但是任何市集都有两种人物:一是摆地摊的,二是乞丐。

这就是一个很小的市集。午后的太阳很毒,没有什么人。一只瘦狗大模大样地躺在路中间,什么都不怕。但是市集上该有的它也全有,路左边有一个摆地摊的,路右边有一个乞丐,两人正好相对。两人都很老,不避太阳痴痴地等着,等买主或者施舍。乞丐就是通常的乞丐,两块骨头,一个破碗,碗里有三五个大子,双腿齐膝断去,末端包了几层破布。摆地摊的面前一块很脏的蓝布,上面有些旧衣服、针线、发面饼之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刻了“天官赐福”的长命锁和一把锈迹斑斑,缺了好几处的短刀。两个人偶尔互相看一眼,然后又各自等,不说话。良久,地摊摊主看天色,伸手拿起一个发面饼,掰下一半要往嘴里送。乞丐喉咙一阵响动。摊主看了看乞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半块发面饼,犹豫一下,掰了一块对乞丐说:“老者!大半天了,吃点东西?接好!”

发面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路中央的狗抬起头,脑袋跟着空中的饼转了个半圈,然后跳起来看准落点要窜过去。老乞丐连忙伸长手,把饼抢到手里。那狗原地转两圈,叫一阵,又躺下了。两个人互相让一让,开始吃,吃相都很文雅,胡子一抖一抖。饼很硬,老乞丐慢慢地磨下一块,压在舌头下面用口水化开。

过一阵,只听摊主说道:“老者,这饼太干了,你替我看个生意,我去讨点水来咱们下饭?”老乞丐忙不迭地点点头,先蘸点口水拣干净身上的饼渣,然后收拾起家伙,双手拄地向对面移过去。摊主拿起水罐,走开。

不久之后,摊主捧着水回来,老乞丐还在原地,走近些才看到他手里拿着那把锈刀呆呆出神。摊主叫道:“老者?老者?”老乞丐不动,眼神象是钉在了刀上。摊主放下水罐,拍拍他肩膀,老乞丐一惊,抬头,摊主笑着说:“老者,你喜欢这样家伙?”

老乞丐回过神来,喃喃说道:“不,不喜欢。”说完缓缓舒展手臂,将刀放到蓝布上。摊主先是偷偷点了点发面饼和货物,一点没少。心中有些惭愧,于是拿起那吃剩的半块发面饼,对老乞丐说:“老者,瞧你模样,许久未曾吃饱了。这饼是自家做的,面硬,多吃些。”

老乞丐看看饼,又看看摊主,犹豫间摊主已将饼塞到他怀中,老乞丐嘴动了动,要道谢,说出来的却是:“掌柜,你这刀怎么卖?”

摊主笑笑:“看来老者是当真喜欢了。不过这是块好铁,我卖给铁匠才值些钱,卖了给你你也无用,老者日后饿了,我一个大饼总还能送你尽饱,这刀你要它做什么?算了,算了。”

老乞丐摇头:“不,不,我是真心想买,掌柜,多少钱?我凑给你就是。”

摊主摇摇头:“你这老者奇怪。实在要一百钱。你真心,我八十钱卖了给你,你要它做什么?”

老者长出一口气,道:“掌柜,一个月内我拿八十钱给你,不要卖别人。”

摊主点点头。生意就这样敲定了,不过他奇怪,实在不知道这老乞丐要这锈刀有什么用。

只有老乞丐知道。他认识那把刀,那曾经是一把好刀。一尺四的刃口,六寸的柄,刀很快。可是只是刀好并没有用,还要看拿刀的人是谁。拿刀的人也好,四十年前,一双稳定的手,一个漂流的人。在白山黑水之间寂寞地听一夜舒缓的江声。然后,放浪千里直取负心不义的人。

四十年前,他曾经是天下第一刀。

一滴不知何时渗出的眼泪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心中的思绪却越走越远。喝不完的杯中酒,杀不尽的恶人头,道不尽的生平事。还有在相思河畔须臾间就折尽了向南的柳枝,却不知道黄昏也重,酒甑也尽。那时他很年轻,很年轻,很年轻。年轻的岁月就象一场梦。很久不曾流泪了。

黄沙万里,夕阳半落。大盗屠千里和他的四十余名手下响马成半圆形围住了一个的白衣少年。屠千里很生气,他的手下也很生气,一场预谋很久的打劫噶然中止,原因就是他们正要冲向远方的驼队,对面沙丘背后却出现了这个少年,他漫不经心地走向四十名骑着快马的强盗,截住了他们。屠千里眯起眼睛,胡子扎飒起来,可是那少年好骄傲啊。好冷。

很久,屠千里问:“谁?何事?”

少年答:“我,报仇。”

屠千里问:“报什么仇?”

少年答:“杀父之仇。”

屠千里心念慢慢转动。他杀的人太多。他的本名已经没有人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屠千里”,说他杀过的人排起来,有一千里长。他不知道这少年的父亲是哪一个,于是问:“尊父怎么称呼?”

少年象他一样眯起了眼:“家父是个驼夫,十年前死在你刀下。”

屠千里愣住了,片刻,他忽然仰天大笑,四周的沙子似乎也微微震动,他的手下也一起笑了起来。他还以为这少年是什么来头,原来是死在他手下无数个可怜驼夫之一的后代。少年望着他们,不笑,也不怒。

良久。

屠千里终于不笑了。他的刀快,他的马也快,但是他的手比他的刀和马还要快。他曾经试过,他把刀换成锤子策马飞奔,马每抬一次腿,他就可以往蹄下的马掌上钉一颗钉子。他甚至暗暗地感到可惜,为了这个报仇的人放过了一笔好买卖。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开口:“你知道,有些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勇敢的机会,这个机会最好不要随便用。晚啦,安心地去死吧,我和我的手下会把你的勇名四处传播。”话音落地,屠千里抖开缰绳,马匹飞电一般冲向不远处静静站立的少年。夕阳下骏马踢起的的烟尘被风吹散,有若梦中的江南烟雨。

胜负生死只在一瞬间,在天和地的安宁寂静之中远方隐隐传来风雷之声。在夕阳轻柔触碰地平线的那个刹那,少年寂寞的手伸进衣袖,握住同样寂寞的刀柄。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界变得通红,通红的世界之中一道刀光惊雷历电般划破空间,风中传来少年隐约的叹息,刀已藏,风已静,沙已平。少年落寞地转身,疲倦和苍凉。人已去,屠千里在马上凝固成一个雕像,弹指之间,雕像崩溃了。屠千里的人头在血光之中一飞冲天。夜已深,人渺渺。四十名响马一动不动,只有屠千里的马驮着无头人不安地踏步,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安静这么久。

那年他十九岁,刀上刻了第一个姓名:屠千里。

老乞丐紧紧抓着刀,摸索着刀身上的刻痕,虽然锈蚀已经让这些刻痕渐渐平复。原来刀也象人一样,受过的伤总是会被时间抹掉,直到风止尘静的回归残年。但是这种过程比人的生命要长,有些刻痕很重要,有些不重要。这刀是他年轻时代的伙伴,老者摸着刀,象在抚摩自己的青春年华。

已经第八天了。他只攒了十四个钱,最近不景气,又没有多少庙会之类,没有赏钱的人。百几十里外是有庙会的,但是他这样走法,一年也不见得能走一个来回。他已经把每天的伙食最大压缩,单日子喝一点水,双日子花一个钱买一个小馒头挺过去。很多年前,不要说馒头,他连松江的鲈鱼、湖北的茶鸭都不愿意吃,他买这些东西来喂他的狗。就像一直在市集街道上躺着的那条一样。他吃的都是豹胎、猩唇一类的奇珍。过去的他嘲笑现在的他,现在的他也在嘲笑过去的他。

摊主看看老乞丐,叹息一声。“老者,要是十年前,看你这样我就送给你了。现在不行,我老了,没人供养,家里人又有病,我得抓药治她。说不定哪天我也和你一样讨饭,来,吃点东西。”

老乞丐摇摇头。“掌柜,一个月之后你再给我吧,现在我不是要饭的,我是你的买主。记着你的,一个月之内不要卖给别人。”

摊主点点头。忍不住又问:“你到底要它做什么?你凑不够钱的!”

老乞丐不答,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条又一条地摸索着刻痕,有些是名字,有些是图形,每一道刻痕都有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人的一生就像红尘流离中一片转瞬即逝的霜华。他终于摸到了最重要的那道刻痕。

二十五岁,最陈的酒,最烈的马,最轻狂的岁月,舞的是残月,唱的是阳关。青楼红袖之间流传的都是关于他的传奇。在猎猎的刀声中,一个又一个奸恶之辈倒下去,不多,一刀。在狂欢大恨之中他执着地寂寞着,觉得人世间也就是一段长长的淡淡的岁月。那一刀不过是岁月之中一些短暂的火花,然后,还有悠长的时间要浪费。

可是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烟花女子。不是什么色艺双全的名妓,只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使唤丫头。

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很笨,只是一个劲地找和她在一个楼中的姑娘。然后失眠,呆望星空。他从来没有理过她,她也从来没有理过他。也是,江湖第一大侠可以选择的对象很多。一大堆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撕破脸皮倒追他,国色天香的,家资巨万的,还有可以随时保证他成为最有势力掌门的。何必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可是他就是爱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侠客美女的故事都是人编的,可是他必须服从这些滑稽的狗屁故事。他甚至想或者二十年后会在街上擦肩而过,那时他可以悄悄对自己身边的儿子说:当年,爸爸很喜欢她。

他像一个大海之中的渡客,在船头等流星的时候忽然看到另外一艘船上一个魂牵梦绕的面孔,然后船交错而过,永远也不能回头。于是他漂流着云游天下,仗着手中刀击败一个又一个绝世高手,不多,一刀。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感觉到疲倦,于是又回到那家妓院。他星夜赶路,衣衫翻飞,什么都不想。路上累死了三匹骏马。当他在妓院门口把最后一匹马累死的时候,夜色正在未央。所有的夜色都是用来未央的。

他疯了一样找她,找不到。

他问:“她呢?”

老鸨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答:“公子也真是,我们这里这么多姑娘,你干吗惦记那个主?死啦!”

他大惊:“怎么死的?”

老鸨说:“到年龄了,让她破瓜接客,死活不肯,于是按老规矩迷翻了,捆上让人开苞。结果第二天吞了三条发簪,没救活。”

他沉默。无亲无故,茕茕孓立,他现在只是曾经如此深刻地爱过一个人。这就是世界,冷静得近乎阴险。一种瞬间的悲伤打挎了他。他像以往一样纵酒,不过现在到最烂的小摊子上喝,他也打架,不过是和最不堪的赌鬼流氓。江湖之中的所有人都说:一代名侠不知道为什么堕落了。

天地岁月就是万物的炼狱。

刀上多了一道刻痕,最长,最深。这是一件好事,从此之后,他再没有痛苦过。

已经过了十九天,老乞丐手头只有三十七个钱。连一半都不到。他依旧天天来看自己的刀,爱不释手。摊主也替他着急,问:“老者,多少钱了?”

老乞丐摇摇头:“只有三十七个。”

摊主沉吟一回,说:“这样吧,我卖给你,就三十七钱。”

老乞丐摇摇头,慢慢地然而是坚定地。“我们已经讲好了。”

摊主又说:“那我先给你,以后的你慢慢补足,不要紧。”

老乞丐再次摇头:“我们已经讲好了,一个月,我买你的刀。”

老乞丐抬头看天色,太阳还是很高,可以赶路。于是他对摊主说:“掌柜,我要出去几天,到一个月必定回来。你替我留着刀。”

摊主问:“你要上哪儿去?”

老乞丐半晌不开口,最后说:“十里外两天后有个大集,我要去赶。这里人太少了。我要是还在这里就凑不够钱了。”

摊主有些着急:“你怎么去?爬着去?”

老乞丐说:“爬着去。”

他从酒缸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谁?叫醒我做什么?”

少年看着他,身子有些发抖:“我要击败你。我要你天下第一的身份。”

“天下第一?你要天下第一做什么?”

少年朦胧的眼神闪着光芒:“天下第一就是人人尊敬,有大把的银子花,所有姑娘都喜欢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在江湖中说一不二。”

他有些想笑,笑声到了喉咙边又变得有些苦涩:“这就是天下第一?你看我是这样吗?”

少年哼了一声:“那是你不知道争气,怪谁。”

这已经是第五十六个要挑战的了。他有些伤感地想: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就那么好当吗?他当了这么久天下第一,只觉得滑稽和累。面对这个杀气腾腾的少年,他感觉从容恍惚以及约略的忧伤。剑总会舞尽,钟总会击穿,战争剪影里的老兵就像揉碎的纸。于是他一刀击败了少年,只有一句话:“我是为你好,省得别人也要做天下第一再挑战你。你还不行。”

英雄总有末路。美人总有迟暮。每一朵花从绽放时就注定了凋零。最后,四大门派主办了“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他几乎是被硬拉着去的,拉他的是四位掌门,他曾经击败的高手,也是他的朋友。在战前,他偶然听到他从前的朋友对他的挑战者说:“在剑上喂毒,只要划破他一点皮肉就可以了。”

他想哭,更想笑,他实在很应该破门而入,大开杀戒。但是他没有。他沉默地迎来了决斗的日子。他不想死,但他很想体面地败掉。

下面是无数江湖人,面前是一个青年剑客,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无数空门。但是没有轮到他动手,空中一剑飞来,他的对手就这样被这气势凌厉的一剑钉在台上。然后,四大门派的掌门出现在台上,说:“大侠,他使诈,他的剑上喂了毒!”

他有些迷惑: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想,已经觉得有些头晕。在倒下时他终于明白:毒不在剑上,毒在擂台上。毒在人心里。

他从前的朋友们救了他,为了“保住他的命”,锯断了他的双腿,因为“药性太猛”,散了他的内力,断了他的经脉。最后,给了他一大笔钱。他依然不痛苦,只为那个被当枪用的挑战者惋惜。不到一年,那些钱已经都被他散光了。他开始流浪,乞讨。几年后,为了换酒喝,他把刀卖了。

他想他终于经历了一次江湖。江湖象一朵盛开在腐尸上的花。于是他开始忘记,忘了那些角声秋雁,渔火松涛,落日楼头。挥弦的纤指,忧伤的杀气,潸然的故事依旧白衣飘飞,他只是解脱了。

大家很快忘记了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江湖第一名侠”,江湖中的人忘性总是特别大。

老乞丐非常高兴。他用两天时间赶到了集市,集市持续五天,第一天他就有三十三文进账,第二天稍微差一点,也有二十六文。本来已经够了,但是他不想走,他记得掌柜有一个病老伴。能多帮他一些,就多帮一些。到第五天头上,他手里已经有了一百七十四文。他决定往回走了。可是在离开集市时被人挡住了去路:老乞丐抬头看看,也是一个乞丐,年轻强壮。

乞丐看着他,他看着乞丐。

乞丐说:“你老人家懂规矩不?这是我的地盘。”

老乞丐不说话。他吃力地移动身子,想换个地方走,人群在他身边穿梭,没有人看他。年轻的乞丐冲上来,用力拉他放钱的破布袋,老乞丐死死拉住不放手,但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是不断告诉自己:拉住,要拉住,千万不能放手。死也不能放手。不能放手。

空气中传来很响亮的嘶拉一声。布袋中裂为二,铜钱撒了一地。年轻强壮的乞丐松开布袋,扑到地上去抢那些钱。老乞丐用力地护住自己所有能够着的钱。年轻乞丐有些发怒,用力踢他,踢到第三脚上,一声脆响,老乞丐知道自己的手臂断了。他挣扎着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年轻乞丐的腿,被挣开,跟上去又是一口。年轻乞丐有些惊慌,不想恋战,抓了几把钱跑了。老乞丐什么都不顾,慌忙地抓地上的钱往自己衣服里塞。他一定要在四天内赶回去。四天,正好到一个月。老乞丐开始慢慢地爬。

第四天快到傍晚的时候,老乞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街道,他还有八十九个铜钱,刚刚够。他的手一只早就没有了知觉,另一只钻心疼,两只都在流血。他的断腿也在流血。远远地摊主迎上来,把他背到蓝布旁边,灌下一口水。老乞丐无力地趴在地上,喘气。片刻,他摸索着从怀里取出钱,给摊主。

摊主别过了头,不接。

老乞丐心中闪过一道阴影,他惊,他怕。他慌忙往蓝布上看,刀不在了。

他一把把钱摔在地上,揪住了老摊主的领子:“我的刀呢?”

老摊主不说话。

老乞丐咬着牙,声音一个一个迸出来:“掌柜,我的刀呢?我的刀哪去了?”

老摊主带着九分惭愧慢慢说:“被铁匠要走了,我欠他的钱,他拿去抵债了。他抢了。你的刀没有了。我没用,我连一个物件都护不住。”

老乞丐松开摊主,用力向铁匠铺爬,老摊主跟在他身后。过了几条街,看到了铁匠铺,铁匠正在拉风箱。

老摊主抢上去问:“师傅,那把刀呢?我们想赎回来。”

铁匠抬头看了看这两个老人,一努嘴。两人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火口上一块正在变红的铁块,这就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的兵器。

老乞丐的身手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敏捷,他扑到火炉前,一把抓起那团不成形状的铁,瞬间,他那只没有骨折但是持续爬行以至失去知觉的手又感到了一阵电灼一般的疼痛,老乞丐放声狂啸,铁块掉落到地面。老乞丐又努力想抓起铁块,在经历了无数次掉落之后,最终,铁块冷了。老乞丐的手也烧焦了。他终于感到身心俱丧,一片空白,一切仿佛就是在昨天,一去不返的昨天。于是他一头载在地上,开始不成调子地哭,哭些个关于聚散、生息、岁月、天地、爱恨、枯荣、晨昏和丧乱的事情。老摊主和铁匠都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了?一块铁而已。

空气中隐约传来风雷之声,又像是谁人苍茫的叹息。

(文/鼠七里)

注:原文标题就是如此,无才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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