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的故事(一)

  “爸,我走了。”

  “一路顺风。”

  阿哲背上行囊,转身离开。同行的还有邻居家的灵子姐。她妈妈是老师,爱心泛滥。灵子姐受妈妈影响,像个话痨,而且弟控。从小学到高中,也不知是上天安排,还是大人们搞的鬼,阿哲跟灵子一直是同桌。灵子气焰嚣张,阿哲忍气吞声,虽然嘴里叫着姐,可心里从没承认过。其实按年龄算起来,阿哲甚至大了灵子三个月,输就输在一张娃娃脸,和怎么也长不高的个头。灵子18岁,168厘米的身高,加上披肩长发,西裤衬衫,强烈的一股子御姐范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一张脸蛋倒还匀称,并排走起来,并不丢份儿。

  大学,是天堂。阿哲迫不及待的推开校门,兴奋得跳起来,一路飞奔,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又回到火车上,跟着灵子姐,提着行囊。

  人们都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阿哲的幸福,短得更可怜。他甚至记不起那一千多个日夜,如何从他手指间溜走,就被灵子姐拎着,衣锦还乡。没多久,二人成婚。之后是没羞没臊得二人世界。好景不长,一年光景,福娃降世。福娃这名字很土,但大家喜欢,就叫开了。

  这天阿哲半夜起来给福娃冲奶,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孩子,明明上一秒自己还是孩子。他在厨房里,看着空荡的奶瓶发呆,他觉得奶瓶里有上帝,能给他答案。他鬼使神差的拧开盖子,加了120毫升温水,小小的嘬了一口,只有淡淡的奶膻。福娃不可能爱吃这样的东西,阿哲确信。他抬头举手,打开柜子,拿出一罐奶粉,像平常一样冲了四勺。犹豫片刻,阿哲咬着奶嘴,学着阿福的样子,回到了童年。原来奶水跟记忆力的味道一样,是香的,又是甜的。

  阿哲吃母乳长大。他最喜欢埋在妈妈胸里,咕咚咕咚的大快朵颐。随后趴在妈妈肩上,享受着爱抚,直到嘴里嗝的一声,肚子里的空气排光,他又重新回到婴儿床上,穿着小肚兜,晒起日光浴。

  那时候的天还很蓝,时间也过的很慢。生活就像那首同桌的你。阿哲还没听够,就长大成人,扛起家庭的重担。在家是贤夫良父,在公司是听话的螺丝钉。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努力扮演者每一个角色。

  生活一往如常,重复着昨天的故事。阿哲心里有个疙瘩,这世界,有点奇怪。

小时候有一次起夜,阿哲蹲在露天厕所里,看着远处的星海着迷。天的那边,一定有神明。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或者什么东西。他慌张的提上裤子,踉踉跄跄跑回屋里。黑暗笼着了一切,地上有个人影。阿哲以为是奶奶,哭也似的喊了一声,“奶。”

没有回答。

阿哲慌了,连喊了两声,“奶,奶?!”

依然死寂。

奶奶走得很突然。白天还给他做了最喜欢吃的煎蛋,一起看园子里吃菜叶的小鹅,晚上就驾鹤西去。她八十八岁,一直很硬朗,这样离去,算得上寿终正寝。亲人们并不伤心,甚至有些得意。阿哲想不明白。他一听说往后再也见不到奶奶,就嚎啕大哭,大家都夸他孝顺,他很欣慰。

奇怪得地方就在这里。阿哲的世界里,时间仿佛脱缰的野马,随意跳跃。

有时候,阿哲也弄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他心里想,这可能是病。他很郁闷,但从未想过要对别人说起。包括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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