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奇旅》的两位主人公,分别散落在各自的单层维度中:乔伊是学校乐团老师,只愿意把膨胀的自我意识涌流进音乐中,虚化与外界生活的联结,独自居住在音乐梦想这层维度;22是无法获得生命的老灵魂,虽有众多杰出导师引路,依旧耽于无意义,沉溺在虚无的单层维度。
(1)乔伊
乔伊在人生出现转机时意外离世,无意间冒充他人成为22的新任导师,生死交迭中,22用乔伊的身体找到了无意义中的存在,乔伊被22带动着,重启了与生活建立联结的能力。两位主人公相互打破彼此的单向维度,在敲碎固化自我,生长出双向维度的过程中,从痛苦迷茫、这成长阵痛中,获得了生命的弧光。
乔伊内心挚爱爵士音乐,这份炽热的爱让乔伊在演奏中能顺畅进入“无我之境”,让乔伊放弃到手的正式工作编制,让乔伊在授课中将爱传递给学生,深受感染的学生带给他一次改变生命的机会。可是,在乔伊只有音乐这一单向维度的生命里,这次真的可以改变他生命的质量吗?乔伊来不及思考,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去世了,在狂欢中戛然而止。
乔伊的灵魂来到了“生之彼岸”,一行行的人们被传送到终点,融入进巨大的光芒中,一切的一切,不复存在,回到什么都不曾发生的起点。不甘的乔伊闯入“生之来处”,一个个人格未完善的小灵魂,等待着找到代表自己生命意义的火花,进入新的生命体。在这里,他遇到22,乔伊有巨大的爱,22有巨大的空虚,乔伊想跳起来表达自我,22想沉下去永远弥散自我,乔伊活在现实的世界,却将自己困于音乐的单维度,22本就活在单维度的精神世界,却将自己交托在无限虚无中。
22用乔伊的身体体会真实世界的同时,也把被乔伊封闭的感官重新打开,新的灵魂带着旧的身体去感受,这具身体早已忽略的、早已遗忘的众多事物:阳光、绿树、与他人深入联结的友爱、需要时刻拉近的内心距离以及坚定地去表达自我。乔伊在音乐中寻找的,正是他不愿意去爱的、身边的每个联结点,人们乐于追逐远方无法触摸的云彩,为的是免去爱他的每个当下。
(2)22
如何面对虚无荒诞?如何面对不同的意识形态冲突?如何面对没有外界肯定时,扎向自己的利刃?
22这颗老灵魂,迟迟得不到地球通行证,一届又一届杰出的头脑成为她的引路人,数量众多、差异巨大的意识形态教育下,22却更加无法自洽。漫漫岁月中,22应付逃避着“生之来处”的运行体系,游荡到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交界处,破坏他人的忘我状态,观看陷入执念、迷失自我的人。22不愿去往地球,沉溺虚无,没入无意义中,游荡在意识的单向维度中并没有什么不好,这里的一切都存在于概念中,心中所想,她都可以达到,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去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打破单向维度,只能诉诸行动,用新的观察点,体会新的世界。打破22固化自我的,是去真实的感受,她用乔伊的身体行走,感受肢体从僵硬到蹦跳自如,尝试披萨和糖果的口感,味觉的多重体验,感受音乐带来情绪的涌动,感受阳光,感受气流,感受与亲人的冲突与化解,感受落叶,感受掉落手中的蝶翼,当她感受到脱离实际的意识是毫无根基的虚无,存活于现实中的感受是如此真切的美好,她不愿还回身体了。
抢夺身体时,“生之彼岸” 的管理者前来寻找乔伊出逃的灵魂,乔伊和22,再度回到“生之来处”,出人意料的是,22得到了通行证,乔伊指责22破坏了自己的梦想,并说通行证是22用自己的身体得来的,22永远都找不到火花。在乔伊的指责和否定下,22扔下通行证离开,刚刚建立的维度被攻击的粉粉碎,她脑海中浮现出众多导师的否定攻击,混合着乔伊致命的一击,全部化成利刃朝向自己,巨大的风暴中,22放任自己迷失了自我。
(3)弧光
“就这样吗?”演出成功后的乔伊问道,萨克斯演奏家告诉他一个大海和鱼的故事:
它游到一条老鱼旁边说:“我要找到他们称之为海洋的东西。”
“海洋?”老鱼问,“你现在就在海洋里啊。”
“这儿?”小鱼说:“这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
此刻,活着的乔伊听完故事,回到家里,他翻看着22收集的糖果、面包、母亲缝衣服的线轱辘和落入手中的那片蝶翼,他回想着22在自己身体里时,所唤醒出的各种气息,那是他被他封闭的维度里,他遗忘的一切,那是他想逃离的平庸生活,是他这条鱼存活的水,他躲进音乐这个维度里,去寻找大海。
经历了生死的轮转和梦想的实现,乔伊重新开启了现实的维度,在双向维度中,他坦然而平静,他的生命在自我与现实的平衡中有了圆融的弧光。乔伊明白了,这份对存在的喜悦和新奇,正是22带给这具身体的,这本就是22用她的成长换得的通行证,他决定还给她。
借着琴音,乔伊来到“无我之境”,发现22已经成为裹满砂砾的怪物,攻击朝外,利刃向己,深陷狂暴的负面冲击中,面目全非。乔伊将那片蝶翼放在22手中,拥有实体的物质世界,是再大的负面意识都无法冲垮的真实,它是鲜活的,是有生命的,是流动的实际感知。自此,22被真正的唤醒,开启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她的生命有了交互的弧光。
乔伊拉着心怀胆怯的22飞向人间,在空中放开她的手,送她去体会新的生命、新的世界。22去往地球,乔伊又回到了“生之彼岸”,等待去往终点,这时,“生之来处”的管理者奖励给乔伊一次通往地球的机会,乔伊回到了他的身体,用双向维度去认真对待每一天·。
真实的体会到另一个维度的感受,是从裂缝和虚无中走回现实世界的唯一道路,自我微妙的平衡,不在跌落地底的自我攻击里,也不在高亢入云的自我追逐中,在无数个极端的交界处,在与自我感受最为密切时,在你能体悟到的,活着的每一刻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