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一座并不荒凉的城

最初听说德令哈是因为海子的诗，也就是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那位。海子来德令哈没遇见他的爱人，却收获了满满的孤独与落寞，半年后，这位诗人没有再等春暖花开，而是走向了人生的尽头。于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德令哈在一众文艺青年心中，便成了“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四年前川藏归来也曾经过德令哈，只是在半夜没有下车。这次一路上过祁连山，翻当金山，穿越柴达木盆地，上昆仑山口，大美山川让我叹为观止，相比之下，德令哈并没有给我太多惊艳，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却依然在心中留下了清晰烙印。

德令哈最难忘是它的夜空。来的时候，车在笔直的公路上行驶，没有路灯，车灯不及之处即是茫茫黑暗，透过两边车窗，可以看到满天繁星。此时就好似在宇宙中航行，望着前方深邃的夜空，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

我们到德令哈那天已经很晚，虽然这是整个旅途见过最美的星空，但疲惫的身躯已无力支撑我再去拍摄。况且，西北高原的风毕竟不像江南夏夜的晚风那样温柔。

说起江南，也许是年少时宋词读得太多，那里曾是我的梦中天堂。所谓“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都已成遥远的梦，如今一心只想往雪山走、往草原行，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让我感到人的渺小，天地山川的伟岸。

早上醒来，发现酒店对面是一座天文科学馆，看来这里确实是一个观测星空的好地方，心中略感遗憾。向茶卡进发前，特地到海子纪念馆去看了一下，但是没开门。远处雪山消融，汇成清澈的巴音河，从纪念馆前静静流过。几个市民坐在河边，在海子的诗刻丛中，悠闲地沐浴着晨光，眼神里没有一丝焦虑，空气里没有一丝喧哗，唯有几只小鸟在轻唱。

和西宁相比，西宁虽好，但作为一个旅游集散地，每到旺季，便会车马喧嚣。而德令哈是一座静谧的城，几乎每一个地方都适合发呆。驱车到郊外，一眨眼功夫又见高山、湖泊（尕海）、戈壁、草原，这样的景色容易使人的情感汪洋恣肆。

海子走在荒原上，孤独寂寞到了极致，他“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去胜利，青稞只属于他自己”。与海子不一样，我倒觉得孤寂也是一种美，也可以拿来享受和消遣，所以我注定当不了诗人。

享受孤独，并非孤芳自赏，守住得寂寞，亦非顾影自怜，能把这个参透，必有一颗深沉而又开朗的心。既然一切都在生长，又何来一座荒凉的城？原来心若枯萎，即使身在大上海，从南京东路走到外滩，也只看到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