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来的清水河水

活过来的清水河水

文/笙箫红尘

终于还是要奔跑起来。

那些凝固了的脚步,是冻僵的种子,只有春蕾可以唤醒它,让它看到鲜活的泪水从长天落下来,从河水里活过来,从眼眶里飞出来。让它看到鲜艳生动起来,看到荒芜慌忙退下,葱绿层叠浸染,春风舔砥的人间泼刺刺葳蕤起来。

我是要跑起来,才能让已经杂草丛生荒烟蔓卷的生命重新从春风中吐出新绿。

我是要跑起来,跑得飞起来,像一只鹭,一只鹤,一只鹰,让大地站起来,让天空低下来。

我就是这样迎着春风跑进清水河的。热力全开,狂躁与春风对峙,空茫与怒涛鏖战,一场久违的命定的碰撞,在虚无与坦荡之间,在旷达与迷津之途,交织成冰与火的独角戏。

脚步声压不过耳边的风声,拉长的影子压不过昏黄的路灯光芒。新生总是伴随着衰落,落叶被我带起的夜风吹得飘起来,又陷入了我的脚底,发出了心碎的声音。那些声音一遍一遍,碎成一片一片。“落叶砸下来,把我疼得。”落叶在我脚底呻吟的时候,把我的心揪得更紧。终于把我疼得喘不过起来。我停下来,靠在了栏杆上。

我是逆流而上奔跑的。下游的水静如处子。水碧如玉,没有一丝涟漪,灯光给她穿上白裙子,她依然一动不动,只有摇曳的树影,让她的裙子似乎动了起来,生出些飘逸来。

热力星散,狼奔豕突的心慢慢被河水抚平。“一切归作了空,归作了无,又归作了无中生有。”,这是让人安宁的空。让人心生愧疚的无。在这碧绿的无中,生出的那些黝黑的有,那些摇曳生姿的有,都有新生的春天的味道。好闻的草木的香味,泥土的潮味。从大地深处滚雷般轰鸣而来的勃勃生机的有,我闭上眼,能够听到它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比我的脚步更加坚定,从一而二,从二而三,从三而万物,我只是渺小的那个万物之一啊,在衰微中勃发了生机的那个一啊。

有星星探身而成水中明亮的鱼,有飞机像海神的三叉戟,从水中划过。碧水终究还是心动了。我用一粒石子,惊碎了那些明亮得疼痛的事物。

还是奔跑吧。河水终于也奔跑起来,与我相反的方向,它奔跑的声音先是像悄声的呢喃,然后是大声的呵斥,最后是愤怒地咆哮。终于还是要痛快淋漓地跑一场吗?面对浊泥和污秽,终于还是想要掏出一生的清白与义无反顾,去冲刷个干干净净吗?积蓄了整个冬天的力量,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碾压过去,像真理面对腐朽一般,摧枯拉朽般碾压过去。一切命定和结局,越过这一弯就要水落石出了,也确如所料,蓄了一冬的委屈和误解,在浊浪腾空之后,在山回路转之后,哪一朵浪花都会柳暗花明,都会露出温柔的笑脸,并波平如镜。

我在活过来的河水面前停下来脚步,我想听听,飞天与遁地的浪花,究竟还想说些什么。

它粗重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细如蚊蝇之后,我知道,它累了,夜深了,它也该睡了。

安,我的清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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