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大叔之不惑记忆：半生慌张（六）

2003年6月1日，卫生部宣布北京新增非典病例数为零。

全国人民都松了一口气，工农商学兵的日常生活开始有序回归。我手头的事也因之前的担搁开始被要求加速。研究所发布了内部公告，号召全体人员加班加点，拼搏奋进，将因疫情延误的工期赶回来。

6月下旬，在完成金桥数据中心I期部分加密设备型式试验后，我回到无锡。出差一个月左右时间，再回到所里上班时，隔壁科室新来几张新面孔，说是刚报道的研究生。下班后回到宿舍的小杨情绪也不高。

我约了他去南长街的一家酒吧坐坐。

“小伙子怎么有些蔫啊？发生啥事了？”

“没啥事儿，来，哥，走一个。”

“你小子瞒不过我的，有啥事儿方便的话给哥说说。”

“真没啥事儿。对了哥，我看你这次出差时间挺长的，我们科室也去了两个，啥大项目。”

“你们入职培训时保密条例给忘了？保密。”

“涉密项目啊？难怪，这么长时间你Q都一直没上。”

“银联项目，两年后交付。可不能对外讲了。”

“哦，知道了...反正我可能在所里呆不了多久...”

“咋回事儿？”我有些意外。

“也没啥，我转正申请没通过。”

“你上次告诉我你们这批新入职的校招有多少人来着？20多吧？这么快就开始转正了？”

“本来是入职半年就要开始提交转正申请的，这不非典吗，统一延迟了三个月，申请月初交上去的，我昨天还在问主任，他说我的没批...”小杨低下了头，我听出了一丝慌张。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我明天帮你问一下你们主任，没事儿，来来，喝酒。”

我拍了拍小杨的肩膀，自己举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我和他们科室主任并不熟，一起参加过几次所里组织的项目评审。作为社招进来的员工，和校招还是有区别。我所在的科室属于边缘部门，偏硬件，产品布板尺寸，结构，外观等，设计上符合相关的安全标准就行。尽管我是拿着另一家国有研究所的推荐信过来的，但只能算社招时政审加分，干部调令的说法在几年前就已经没有了。校招生试用期转正没批，事实上很反常了，要么就是所里准备转制，要么就是要大换血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沿着梁溪河走回宿舍吧，走。”

我领着小杨出了酒吧，沿着南长街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

“对了，宾哥，有没有什么挣快钱的路子啊？我都快穷死了！”

“喏，你去对面的阳春巷做鸭，这个来钱快，也不白瞎你这一米八的大块头。”我打趣道。

“我是说真的，转正没过，工资就没法调，我都养不活自己了，女朋友还催着要结婚。”

“你哪来的女朋友？”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就是之前来过宿舍的那个瘦瘦的湖南妹子小胡？”

“嗯，嗯……你前段时间出差，她来得比较勤。”小杨有些局促。

“好小子，不错哇，趁我不在，将宿舍变成炮房了，难怪你转正申请没通过，指定时晚上玩过了，白天上班没精神，被你们主任注意到了，哈哈哈。”

小杨嘿嘿的笑了。

“胡曼和我是同一批进所的，又在同一个科室，这近水楼台的，我不下手可不便宜了其它人。胡曼挺好的，对了，她转正申请也没批。”

“你小子还真有一套。小胡也没批？那看来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改天帮你打听打听。你俩发展都这么快了？这是准备奉子成婚？”

“啊，不是不是，我都22了，在我们临沂老家，都算老大不小了，胡曼也同意早点结婚，先成家后立业，她很喜欢太湖这地儿。”

“这么急着结婚，那你在南京大学时也祸害过不少女生吧？”

“才没有呢，上学时天天愁着学费生活费，哪有闲钱谈朋友。对了，你之前让我找ATM转帐，那些钱谁的呀？那么多，干啥事儿来钱那么快？”谈到钱，小杨跃到我面前，伸手挡住了我的去路，路灯下，眼睛闪着光，一脸的兴奋。

“那些是一朋友玩足球彩票的钱儿，你会玩儿吗？”

“足彩？你是说体彩发行的足球彩票？真能中奖？能赢那么多？”

“这个钱你赚不了，你没那水平。”

我推开小杨的手，自顾的往前走。

“喂，宾哥，教教我，我上学也踢球的。”

“我不会玩，我那朋友在广州，要不我介绍你认识？对了，你什么专业来着？”

“应用数学。”我转过头，身后的小杨忙不迭扬起手，高声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