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村庄27

行走在小巷深处,烤番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悠悠扬扬,扑鼻而来,我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混合着番芋香的空气被吸入腹中,我的嗅觉活跃起来,且享用这馥郁的香气了。然而,我只是闻闻而已,嗅嗅而已,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看它一眼,那也只是匆匆一瞥,我的视觉不允许我长久凝视;而我的味觉呢,则持决然的拒绝态度,似乎惧怕那诱人的香气会促使我翻开那一页层封许久的历史。然而,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已然难以关闭。裹挟着泥沙与鱼虾的江河滚滚东流入海,半个世纪以来的片片往事与滴滴感受,在历史的江河里跌跌撞撞,一路高歌一路呜咽,在岸的约束下,越过闸门,似要汇入到莽苍与无垠之中。

圆滚滚的、硬邦邦的,来自大洋彼岸的番芋,非常适宜于种植在这一片咸土地上。无数条小河急着想要奔向大海,恰在辞别之际,却在此留下了层层泥沙,似乎是远行的游子表达他的拳拳依恋;而大海的浪潮却渴望重回大地母亲的怀抱,潮起潮落,潮落潮起,日日夜夜地或用力拍打,或轻轻抚摸,似乎是归来的游子带来了远方的消息,像有什么话要细细诉说,又像有太多委屈,哭着喊着,闹够了才可稍作停歇。在河流与浪潮的互相嬉戏互相扭打互相交融中,一块新的陆地形成,勤劳的农民开垦塗园,于是有了阡陌纵横,有了沟渠纵横。蘸一滴沟渠的清水放嘴里,含一粒阡陌的热土在口中,咸咸的,涩涩的,浓浓的,全都是海的味道。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也都是咸咸的,涩涩的,腥腥的,全都是海的味道。这里是番芋的新的家园,也是我们的新家园。

番芋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就像我邻居的小伙伴。路旁捡到一根被随手抛弃的番芋藤,随意插入土中,浇灌一碗水,就能蓬勃生长,深绿色的藤蔓爬满垄上,环绕纠缠,示人以生机盎然。番芋又具有朴素朴实的品格,就像我的家乡披星戴月荷锄执犁的老农。番芋成熟了,从不张扬,却把果实——块茎深埋在土中,不露声色。但有经验的农民可以从塗园土块的外形推断出番芋的个头大小和所处的大致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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