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字逸少,琅琊临沂人,人称书圣。
一个出身琅琊世家的公子,不求庙堂之高,政绩显赫时主动退却;他的作品流行了一千多年,上到皇帝乾隆、唐太宗,下到百姓都是他的粉丝,他却说自己没有志向无所求。后人认为,他是东晋一朵奇葩。
东床袒腹 天降姻缘
《世说新语》记载了王羲之的妻子郗璿向皇帝呈上的一句话:“妾年九十,孤骸独存,愿蒙哀矜,赐其鞠养。”
这说了什么呢?自己活到九十了,很感谢皇帝。
王羲之的堂侄孙王惠看望郗璿,问她:“您的眼睛、耳朵没觉得坏了吧?”
郗璿答道:“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这属于身体的事。至于眼睛耳朵,和精神相关,哪能那么快就和人分开呢?”
这两件小事可以看出来,郗璿也并不简单,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子。她是书法家之后,出身名门,淡定从容,还有“女中笔仙”的抬头。
要了解王羲之,可以先看一段他的八卦往事。
适时,当朝托孤大臣郗鉴要给自己选乘龙快婿。家有贤女初长成,要在王家选女婿。这多热闹的一件事情,王家厢房小才子听闻风声,一个个彬彬有礼排排站,收拾妥当非常矜持。这时候,唯独有一个小伙子毫无拘束,坦腹卧床。这人就是王羲之。
谁知郗鉴大喊:“这个好。这正是我要选的好女婿。”天降姻缘,就这样被定了一桩婚事。
少有美誉 好字唯“之”
在王羲之很小时候,大将军王敦非常喜欢他,王敦是他的堂伯,经常会把他留在自己军帐中睡觉。有一回,大将军王敦有事出去了,王羲之还在帐内睡觉。
这时,大将军手下一个将领进来,把随从遣走,与王敦商讨带兵谋反篡逆的事情,他俩都忘记了王羲之还在帐子里。王羲之醒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立刻吐出口水弄脏脸面、被褥,装出一副仍在熟睡的样子。
当密谈进行到一半,王敦想起王羲之还在帐中,二人大为惊恐。说时迟,那时快,当他们掀开帐子一看,却见王羲之满脸口水,于是二人认为王羲之还在熟睡。王羲之由此得以保全性命。
《晋书·王羲之传》记载:羲之幼讷于言,人未之奇。年十三,尝谒周察而异之。时重牛心炙,坐客未啖,先割啖羲之,于是始知名。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深为从伯敦、导所器重。
王羲之自小学习书法,成为了世间难得的才子。七岁就擅长书法,十二岁时晋帝当时要到北郊去祭祀,让王羲之把祝词写在一块木板上,再派工人雕刻。刻字者把木板削了一层又一层,发现王羲之的书法墨迹一直印到木板里面去了。他削进三分深度,笔锋力度“入木三分“。
他也带动了一波又一波的书法热潮,他后代也多擅书画,作品挂满厅堂、书房,人称“华院画堂”。后人定村名为“华堂”,沿称至今。
曲水流觞 激情人生
公元353 年,以王羲之为首的东晋名流四十多人齐聚会稽之兰亭,曲水流觞,即兴赋诗。
据记载,王羲之是北方人,在南方的会稽生活,把南方春天的踏青与北方的修楔合而为之并于修楔之日。好友共聚,饮酒吟诗。这批诗朋酒友,传承古俗。
所有人,在清流两边依势而坐,清流上游徐徐放入盛有美酒的羽筋,羽筋经过弯弯曲曲的流水曲折而下,若筋在谁面前打转或停住, 谁就要即兴赋诗, 作不出诗的便须罚酒 。全部得诗37首王羲之把这些诗汇集成册名曰《兰亭集》,并亲书序言。
文章借宴游之盛境,又有层层叠叠各有不同而又自然转化的人生哲理,形成了“乐—痛— 悲”三层情感波澜,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有人说,1600 多年过去了,《兰亭序》字字句句仍然是鲜活生动的。
这是一个非常盛大的一个活动,首先不说宴会规格,这个聚会,火了《兰亭序》,火了王羲之的书法,还带火了“曲水流觞”。最难的是这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时刻,高不可攀的时刻,难以莫测的时刻,便是在醉中独有的神韵。
无酒不成文。王羲之创作《兰亭序》也是借用酒的神功。《兰亭集序》,醉后挥笔即成。
宗白华《美学散步》写道:“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于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
生于这个时代,与时代精神共生,王羲之也写就了自己不凡的人生。
澄怀观道 静照忘求
王羲之曾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追求实现自己的志向,最终却没有一桩战功可言。
生活中真正出圈的总是很少一部分人,在追求目标的最后,大多数人是失落的。穆旦有一首诗受到一些人的喜爱,诗歌里写道:“把生命的突泉捧在我手里,我只觉得它来得新鲜,是浓烈的酒,清新的泡沫,注入我的奔波、劳作、冒险。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诗中前半段像极了王羲之的前半生,王羲之写过一首小诗:“取欢仁智乐,寄畅山水阴。清泠涧下濑,历落松竹松。”山水竹松,不断尝试,一切新鲜生活都让他欢喜不已。
而后来的后来,我们都会在人生的某个过程,有着一样的感觉“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争先非吾事,静照在忘求”是王羲之所追求的人生。
王羲之虽是顶流,但极为淡薄宦情,被时人誉之“清贵人”。 李白还给他点赞,“右军本清真,潇洒出风尘”,身为诗仙的太白却认为王羲之更为“潇洒”,可见王羲之果然是东晋的真名士!
生命的过程,漫漫一生,不仅要有披荆斩棘的勇气、兰亭修禊的仙气,更要有遁入田园的逸气。
《晋书·王羲之传》:“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我卒当以乐死。’”他将自己整个生命和精神情怀投注在书法上,以此构成了他书圣的高峰。
后来的王羲之已经不再是那个“适我无非新”的少年,纵使自带顶级流量,红的不可一世,还是以温和的眼光看待眼前的一草一木,桑茶炊烟,与人无争,拥有更完美的人格,让灵魂在平凡的生活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