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扬州月，几时重

十五

扬州月，几时重

 扬州的一年，虽短，但也留下了故事，还有百转千回的思念。

“猪仔妹”“猪仔哥”，这是故事中的那人儿。“猪仔妹”，只是山岚的猪仔妹，“猪仔哥”，也只是小玉的猪仔哥。

小玉是扬州公司里的会计，和山岚同岁，都是属猪的。当时，整个公司只有他们七个年轻人，这个数字还包括他们四个同去的同学。剩下的三个，一个是小童，男性已婚会计，一个是孔丽，行政助理，另一个就是小玉了。

山岚，一个写诗的男孩，情意绵绵，爱亦潺潺。高中的那段青葱岁月，为着那份朦胧的感觉，喜欢上了诗歌——一种暧昧的文字。那时的他和她，有过一段短暂的同桌生活，那段日子，山岚总在晚自习放学，教室熄灯后，留在桌上一张纸片，写上搜肠刮肚想出来的自认为很哲的诗一样的话，为的是，第二天一早让身旁的她看到。源于此，诗歌与诗歌一样的情怀犹如灵魂般附了身，常伴至今，浸于骨髓。那个年龄，还有那段伤感的梦一样的迷情，使得《雨巷》中那烟雨朦胧、丁香青石的意境缠绕郁结，江南的雨巷也成了他心中的圣地。此时，来到扬州，工作只是其二，心灵的朝圣自是其一。

初来扬州，有些许惶恐，更多的是激动。这里是梦中百转千回的寄托，这里是心中云蒸霞蔚的遥望，今天终于身在其中了，山岚战战兢兢地开始了他的朝圣，急不可待又满怀期待。村镇的老街，江都的市区，还有长江岸头，无论是晴日，还是烟雨，他都虔诚地寻觅过，瞻仰过，但，终是沮丧。扬州，还是有些青石板的，也有很多古式建筑，但青石板旁是水泥地，建筑也仅仅是仿古的，而且一间间的商店，充满了铜臭和人流的嘈杂，这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是的。所以，一个月刚过，他就已经不再憧憬了，内心一片死水。直到小玉这颗石子投入。

小玉是扬州本地人，娇小灵气，有着水乡女孩的通透。他们一样的年纪，在这个小圈子里自然不缺机会认识。第一次见面，是在下午下班，八月浅蓝色的天空下，和风气暖，绿意盈人，一个水般清秀的姑娘，带着浅浅的笑，一步一颦地和同事谈笑，瞬间一种江南的气息拂面而来，青石板上哒哒的足音激荡在山岚的心房，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女孩。第一次交往，也是山岚第一次走进扬州城，这次不抱希望的走进，因为小玉的同行而增色了不少，也因此，山岚眼中的扬州城特别可人喜欢。四个月后，小玉辞职，山岚开始了想念。

按捺不住，山岚打了第一个电话，电话中只是小心谨慎的话语，多是一问一答。但听的出来，这个电话，她不反感。山岚伊始悬着的心放了放。听，她笑意阑珊的吴苏软语，心，细细体会电话那旁怎样一个可人儿在一言一动。

“……呀呀啊，乖乖隆地洞，怎么办，怎么办呢，啊哈，都是，全都是，咦咦……，后面也有，哇……嗯嗯，妈……”

突然，小玉一串一乍一惊的尖叫吸引了山岚。电话那头是小玉和妈妈的讲话，方言，很好听，山岚听的很入迷。

原来，小玉刚吃螃蟹过敏了，脖颈起了一圈的红疹子。

这个女孩，有趣，不一样。山岚，心说。也正是从这一刻，山岚喜欢上了这个独特的江南女子。

后来的故事就简单的多了。山岚一步步走近、走进，直至陷落。是的，爱了。但这时的形势却分外扰人。

小玉的家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对象，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双方家长自然非常满意，极力撮合，那男的也很中意，但小玉压根就不欢喜，没有一点感觉。可，小玉的家却是可怖的伪民主式专制。小玉是家里最疼爱的孩子，她的婚事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心。小玉不同意，上至太奶奶，姥姥，下到妹妹弟弟，都会做到一块，好像那些号称民主国家的议会一样，不过小玉却似法庭上的犯人，可以聆听，可以做无谓的争辩，但目的只有一个：逼她就范。所以，小玉是痛苦的，她在抗争，为自己，为爱情。而此时的山岚，也在痛苦中。

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了，尽管一直在提醒自己，可还是无可挽回。他知道，只是不是归人，只是过客，他很难在这边安家落户，因为在遥远的家中，还有一位他最最牵挂的寡居的母亲。他是个儿子，妈妈唯一的依靠。他懂。但是，但是，小玉呢？？他在思考，他在挣扎。他从小玉口中知道，那男孩还是不错的，小玉和他在一起，除了爱少些，不会吃亏。后来，翻来覆去、思来向后，不知过了多少天，很黑的一个夜晚，山岚发出了那条早已编好的短信：先交往试试看，祝你幸福。而久久之后，在泪淹的枕边，手机响：我爱你。这是小玉第一次对山岚说“爱”，说这神圣的三个字。

第二天，是泪湿的一天。眼眶没有干过，一刻都没有。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泪，一想起小玉的“我爱你”，一想起自己将心爱的人推了出去，泪水就蜂拥而出。泪是无声地涌出，止不住，就任它去挥洒吧，他不敢面对同事，在狭窄的宿舍，就把脸埋在被子上。这天，也是撕心裂肺的一天。

以前，山岚并不十分确定小玉是否“爱”他，等确定时，却等到的是他的祝福。山岚想象着小玉的痛苦，咒骂着自己的愚蠢。苦笑，苦笑，“我真是猪！”

故事并未这么戛然而止，这似乎也不合情合理。说破道明之后，二人真正相爱了，全心全意。接下来是一段美好的故事。

扬州古运河，袅袅娜娜，瘦西湖畔，典雅素净，而今，有情人儿更添浪漫；一起半夜《浪漫满屋》，一个电话这头，一个那头，伴着情节，说说笑笑；山岚为小玉写诗作画，唱韩语版的《三只熊》，还有每天的互致晚安……

美好，甜蜜，那段的睡眠最香质量最高，而且，终身难忘。山岚说，我考上研就来“提亲”，目标就定南京工业大学，后来，小玉也开始在南京找工作。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家里的压力太大，小玉退缩了，“主动”疏远了山岚。后来，山岚才知道，她订婚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接下来是，肝肠寸断的痛。痛，痛入骨髓，刻骨铭心。

怎一个痛字了得呀！

记得一部电视剧《以朋友的名义》，方山和妻子离婚后，和朋友喝酒时捶着胸口大叫：痛啊！痛！当时只是为剧情触动，而今却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是啊，真痛。这段日子，这样的“痛”一直持续到2008年春节，然后又过了春节，并随着时间浸入了记忆，而到今天。

心事

是云吗  飘过无声

抑或   是风?

惊起心的涟漪

蹙眉远眺

层层叠叠又蒙蒙

那是你的方向

也是 你我间的距离

不安

只是一点点

闪逝而过后

是幽幽的平静

一抹微笑

飘云追风

——那是给你的

作于2008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