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生活，即生存，活着。

从食堂吃晚饭后出来，去附近一家超市买点东西。阳光还有点晒，微汗沁湿了胸前的衣裳。过了十字路口，来到超市门前，我看见一位拾荒的老阿姨站在路口边正在清理她拾捡的废品。她把它们从袋子里倒出来，多是些饮料罐，还有一点纸皮。我想这一点点废品卖不多了几个钱吧。但可以想象到老阿姨一定是走了好些地方，在一个一个角落里，一次一次弯腰将它们捡回来的。对于喝饮料的人是随手轻轻一扔，不当个什。可在老阿姨眼里，就是收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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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弯腰清理时，偷着拍了一下她。我见她已是满头白发，不，是已经现出淡黄色（淡黄比白发还要老）。估摸也有七十岁开外吧。我见她在那么一点点废品前认真执着的样子，就在我拍她的那一刻，我的鼻头一酸。

我就想：自己常常觉得活得不如意，不满足，不想上班。可人家这么大年纪的人还在捡废品，我有什么理由不工作？这是现实给我的一种生动教育。

按说老阿姨应该呆在家里享清福，散心听曲喝茶享天伦。也可见她并非以拾捡废品为消遣快乐，虽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但我见她穿着一双凉拖鞋，露出的脚面现出苍老，并附着褐黑的汗泥，或许已经是这样颜色了。我就觉得老阿姨似是出于一种无奈。

老阿姨右手腕上戴着一支手镯，银白的。我判断老阿姨或许是本地人。不管在哪里，我总能见到这样辛劳沧桑的老者。

我从超市出来，提着些牛奶和饼干，以用来补充饿时之需。出来时有意把凑集的一元多一角硬币带来用掉。我心想：如果超市不收的话，就给这位老阿姨吧。不想超市接收了。每次出来买东西，都感到钱好花，挣来难。花钱的水平有超挣钱的能力。

在返回的路上，脑子里还放映着老阿姨的画面？在城市，我的目光常常是不经意被这样的画面吸引，仿佛有它原始的影子。

是的，我的妈妈在我读书的时候，也曾捡过废品。真的很辛苦！想起来就要落泪。从半上午忙好家里洗衣做饭日常，就夹着一个尼龙塑胶袋戴着草帽出门上街了。家离县城街上四五里路，一直到处在街上四处转悠，捡些人家丢弃不要的瓶子纸箱碎线头之类，到傍晚麻黑才回家。中午就买个大饼或馒头对付一下。也就是像这炎热的夏天，不晓得流了多少汗。回来晚上做饭时，我在灶后添烧柴，帮妈妈烧那捡回来的一段一段废线丝，去掉表皮，只要那点铜丝。听妈妈说，一天下来又渴又晒。就在我上高中时，每礼拜回来，她都拿出这样换来的钱给我三五七块。那些五毛，一块，二块，五块的旧票子，深深印在我的脑海。当然，我也没有乱用，食堂连五毛的粉蒸肉也舍不得买着吃，大概都买了些旧杂志。

记得有一年岁末，那时我刚出来打工没几年，腊月里我和妈妈上街买东西，所谓年货吧。在买豆皮的时候，因为卖豆皮的四舍五入多算了一角钱，妈妈硬是不依，要与人家争持。我十分羞愧，看到妈妈为了一角钱与人争持眼里露出乞怨哀怜，我差不多都要哭了。这一刻像当初妈妈递给我那些零碎皱巴巴的旧票子时的情景一样，让我一直记在心头，仿佛是一段伤疤，一个深刻的负疚。

我想，这就是我为什么经常会注意到街头这些老人以及流浪人的身影的内在缘因。每每碰到，就触动了我内心的悲伤。

如今经历并体验到生活的多层面貌与不易之后，更加能体会到当年妈妈的辛劳，认识了什么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