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02

潜规则（微型小说）

刘老师这学期教新生，有一个叫小芳的女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学生寡言少语，反应也慢，似乎有一点智障。他刻意提问过小芳，小芳每次都是疑惑地站起来，前后看看，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问题，总体还不赖。每次的作业，她也能按时完成。

刘老师业余在电台兼职，是一个情感倾诉热线的主持人，晚上工作。这天，就在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打进来一个电话，声音犹疑，但还是袒露了内心的苦闷。隔了一段时间，这个人又是在同一个时间打来几次电话，仍旧是同样的问题。照理这类的问题是司空见惯的，这样的听众也不少见，但是刘老师的心里紧了那么一紧，他录下了这几段对话的语音。有时候上课，刘老师也因为这件事定定地注视着讲台下方走神儿。

这学期的课程快结束了。下课的时候，学校走廊里有一位中年女人喊住了他，一个漂亮的女人，讨好地笑着。

您是刘老师吧？

刘老师点点头。

刘老师好，我是小芳的妈妈。

小芳的妈妈？刘老师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感觉两个人几乎毫无相似之处。您好，有事吗？刘老师问，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因为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女人左右看看，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小声说，刘老师，是这样的，不是要考试了吗？我想让小芳及格。这孩子您也看出来了......她说着忽然走近，把一个信封塞到刘老师手里，说，这些钱您收下吧！

刘老师愣了愣，急忙拒绝，坚决地说，这个不行！这个不行！

您就收下吧！一点心意！女人央求说。

您对别的老师也是这样做的吗？刘老师问。

您是第一位，明天我会去拜访其他老师，大家都有份，您就放心吧！说着又把手塞过来。刘老师拒绝的时候，不小心手触到了女人的胸部，连忙触电般收回。女人脸更红了。

刘老师想了想说，这样吧，如果您方便，我下课的时候您来找我吧，不过时间会很晚。

的确，北方的冬季下午不到五点天就黑了。说完，他挥挥手就离开了，而女人望着刘老师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

授课结束，刘老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女人正在等他。远远地，他就闻到了香水味。灯光下，女人穿着另外一套衣服，还化了妆，显得很妖冶。刘老师的某根神经颤了颤。

请进吧！刘老师客气地指着沙发说。

女人坐了下来，目光柔柔地看过来，似乎明白某种规则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说，我们一家人很可怜，小芳的爸爸在监狱服刑。如果她考试不过关，我和她怎么向她爸爸交待呢？小芳的表现会让她爸爸更好地改造自己，早日减刑回家的。女人的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接着，她站起来，垂下目光说，刘老师，您就帮帮我们吧！为了孩子爸爸为了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您这样做，小芳知道吗？刘老师问。

女人忙摆摆手，说道，当然，有些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但是给每位任课老师一点钱，她应该知情。要不是她能怎么办，你相信她会及格吗？见刘老师没有吭声，女人的声音嗲了起来，说，刘老师，您就别推辞了，您这个时间让我来，一定是想帮我的，对吧！

刘老师似乎明白了女人的意图，慌忙站起来，摆摆手说，别别，您误会了！您等一下，我给您播放一段录音。

很快，刘老师就把一个U盘插到电脑上。一段录音之后，刘老师问女人，您听出是谁吗？

女人愣了片刻，突然抽泣起来。她说，小芳呀，我的女儿！从她爸爸进了监狱后，她就几乎不和人交流了，包括我在内。哎，没有想到是她这么有观点有原则。

刘老师叹口气，说道，你这样做，小芳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但这样，她的自信心就彻底流失了，你知道吗？

女人站起来，抹着眼泪，感激地说，我明白了，不管她能不能及格，她自己努力了，这就是成绩，她爸爸会欣慰的！是我当母亲的不够合格！我走了，打扰您了，谢谢您！说着就要告辞。刘老师站起来说，等等。女人疑惑地扭身望着他，您想......

刘老师笑了笑说，别让小芳知道我就是电台的那个主持人！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女人眼里再次蓄满泪水，深深鞠了一躬，说，刘老师，我明白的，太好了，太谢谢您啦！

女人走了。刘老师看看时间，去电台已经迟到了，是要被扣薪水的，但他觉得主持情感热线节目以来，这是最有实际意义的一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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