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曾小强的发小
曾小强所在的小学在村子的最西边,教学楼只有三层,红色的墙壁上已经烂迹斑斑,走在楼梯上,可以看见有些许的裂缝,虽然老旧,但村里没钱,没有重新装修改造的意思,从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让寒冷的冬季校园充满了生机,犹如温泉里升腾出来的热气一样温情脉脉,好像操场上种植的冬青树和塔松一般活力万千;操场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地,东西方向放着两个篮球架,村子里每年夏天都要在这里举行“驸马庄杯篮球赛”,每到这个时候,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周边村和本村姑娘找男朋友的时候,生龙活虎的篮球健将们是她们心仪的对象!但现在,大雪覆盖的操场冷冷清清的,也许是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一整块巨大的、亮白的“蛋糕”吧?所以操场上的雪平平整整的,煞是好看!与操场隔着一条马路的是一个小操场,这里有一副双杠,两个乒乓球案,现在也被大雪覆盖了,一点儿踪迹也找不到!
曾小强所在的教室在二楼,楼梯的左侧,他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抽出语文书读起来,而是拿着语文书走到了讲台上,开始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同学没有到,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让曾小强很是生气,好在上自习的时间还没有到,如果晚了这个时间,不管有什么理由,迟到的同学都会被罚站在教室后面,这是在冬天,如果是在夏天会更惨,迟到的同学会被要求直着站在教室外面听课,至于听课的效果,这不是老师关心的,他们也许只想着“杀鸡儆猴”,把班级纪律管好吧!好在曾小强从来都是积极上学分子,还没有迟到过;除了班长,他还是体育委员,每次的集体跑步,都能听到他那高亢的“一二一一二一...”的叫喊声。曾小强一边翻开语文书读,一边走下讲台,边走边看,看是否有哪位同学偷懒没有读书,他看到坐在后排的曾小伟居然在书的掩护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马上用手关节敲了敲曾小伟的桌子,曾小伟从梦中惊醒,迅速拿起书读了起来,当他发现书拿反了,不好意思冲着曾小强笑了笑。
这个曾小伟长着圆圆的脸,像瓷娃娃一样白净,每到冬天的时候,两腮就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再加上嘴唇的红,感觉像个涂了胭脂的好看姑娘,但头顶稀疏的、泛着黄色的头发,还有稀疏的、泛黄的眉毛出卖了他,整体上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他的学习成绩很差,但家里很有钱,他的爸爸在县粮食局工作,听说是个肥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家里翻新的砖瓦房盖得挺好,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他的妈妈是曾小强的班主任,以严厉著称,但即使如此,曾小伟的成绩还是提高不明显,他的爸爸曾经当着曾小强的面数落曾小伟,“小伟的成绩在成绩榜上,从前面数看不到,但从后面看,一眼就看到了!”。但也不能说曾小伟学习不好,他就一无是处,他在电气维修方面还是让曾小强刮目相看的,什么收音机,手电筒,如果出现不良,在曾小伟的手里不出半天就可以搞好,听说他最近在自学电视机的维修,还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讲起电视机的工作原理和常见故障,维修步骤,说的是头头是道。
曾小盛巨大的读书声仿佛要把整个教室的屋顶掀开,马上把曾小强吸引了过来;曾小强小声提醒他要小声点,嗓子本来就快哑了,还这么大声,小心回家叔叔曽大京收拾他,但曾小盛只是白了曾小强一眼,继续大声读了起来。
“太不把我这个当哥的当回事了!”,曾小强的倔脾气马上冲到了脑门上,他随手拿起一个凳子坐在了曾小盛的对面,扯起嗓子和曾小盛对标了起来,说实话,曾小强是体育委员,天天喊队操的主儿,这嗓门曾小盛还真的比不过,不一会儿功夫,曾小盛的声音至少降低了六度。
“对,就用这种声音读书!”,曾小强像一个胜利者一样低声在曾小盛的耳边说道;曾小盛也知道这是对他好,所以也没有再大声过。
坐在第一排的曾小丽是班里的班花,也是整个学校最漂亮的女孩,至少曾小强是这么觉得,她天生丽质,学习成绩好,运动能力强,比如跳皮筋、跳绳子、玩弹珠等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形矫健,不输男生!每次上课都认真听讲,写的作业工工整整,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但去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这件事说起来相当的诡异,曾小丽和几个同学课间的时候在楼道里玩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翻到了围栏的外面,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松手了,从二楼摔了下来,整个校园都能听到她那声“啊!”;血从她的头里留了出来,近在咫尺的曾小强一下子蒙了,一股热流从裤裆里流了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腿发颤,但僵硬的无法动弹,朦胧中,他看到好多同学聚拢了过来,他又看到那些同学被老师和医生强行分开,他最后看到曾小丽被担架抬进了120救护车,“呜呜”的声音从耳畔消失,他才回过神来!清醒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换裤子,而是走到曾小丽跌落的地方抬头向上看,直到上课铃响起,被其他同学催促着回到了教室,这是曾小强出生以来最难以忘记和磨灭的事情,直到长大成人,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他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下学回家的路上,曾小强发现曾小丽家门紧锁,奶奶告诉他,曾小丽的爸爸妈妈全部去了县城,这让曾小强更加失落起来,晚上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念着“小丽,小丽....”
每天从曾小丽的家门口经过,曾小强都会情不自禁地看看,发现门还是锁着,就会让他一天没有好心情,教室里曾小丽空荡荡的桌子,让他想起和曾小丽一起玩耍的日子,阳光明媚,曾小丽的朗朗笑声和跳跃着的马尾辫让他有种莫名的欢喜,虽然他不知道这叫什么。
曾小丽是在学期结束的时候才回的学校,从表面看没什么变化,但细心的曾小强发现她的左手一直蜷缩着,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运动,右腿的运动功能大不如前,听说是里面钉了钢钉,上楼梯的时候还需要拖着右腿才能上去,这让曾小强的心里很难受;每次放学回家,他总会走在曾小丽的左右,防止她摔倒。原来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只能每天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操场上玩耍,她甚至都不愿意踏出教室门一步,更惧怕走到围栏旁边。
曾小强的鼓励让曾小丽勇敢地踏出了教室门,走到了围栏边,享受阳光的沐浴,清风的抚摸,俯瞰整个操场小伙伴的嬉戏闹耍,她克服了心理障碍,重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所以她把曾小强作为最好的朋友对待,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给他讲。曾小丽的父母欣喜地看到女儿的变化,原来执意要求学校把教室搬到一楼的想法也不再提起,眼里满满是对曾小强的欣赏,每次曾小强去他们家,都会用最好的东西招待小强。
曾小丽差不多半年没有学习了,在期末考试来临之前,必须要抓紧时间复习,曾小强义不容辞地担起了课外辅导的责任,但他发现曾小丽经过那次事件后,脑子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原来的过目不忘,现在变成了转眼就忘,甚至连加法口诀都不牢固,这让曾小强很是苦恼,但他不气馁,反复地教,反复地重复,勉强让曾小丽期末考试达到了八十分这个优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