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麻将那些年

爸妈勤劳、强势,我处处小心谨慎,总怕看到她们严厉的目光……出嫁后,我有了自己的自由王国——

婆婆喜欢做饭,只要她在家,我就可以不进厨房,干吃干喝。

孩子爹除了爱打麻将,其它毛病没有。

他打麻将,或坐一旁看别人打麻将都能彻夜不归,我和他斗争很多年,均未果。放弃时彻底认清:你若想改变一个人太难,只能顺应。

表嫂和老公家一街之隔,那是孩子爷爷唯一的亲妹妹家的儿媳妇,也就是我老公亲姑姑家的儿媳妇,论亲戚,是真亲,但是儿子长到十二岁竟然不知道我们是亲戚关系。

表嫂每每在我家窗户外面喊:“艳玲——出来,三缺一。”家里这个人就极力支持:“老婆,去吧,全当玩。”

我对麻将的认识是知道谁是谁,也知道怎样算赢,就是总算不齐牌,特别是一张牌通用时,我更迷糊。实际上我对打牌是半通不通,初级水平,在她们眼里却是受欢迎的——知道往外掏钱就行。

孩子爹支持我,我去打牌可不再想他了,他美哉悠哉可以彻夜不归。公婆不反对,是因为可以让街坊邻居知道他们对儿媳的娇惯,他们长脸。

麻将这东西,不碰永远不想,一旦碰了,它有魅力,让你魂牵梦绕手痒痒想得慌。

我沉沦了,不分晚上和双休,包括寒暑假,给儿子布置完作业就走人。

牌场上,我是大家取笑的对象。打错牌,她们说“你咋教学了?”;推错牌,得双倍赔一圈儿,往往我自己一下午得赔几次;一旁的人站着看了几分钟,直叹息“唉,可惜了,你几次都赢了,又扔了”,最后我得再出钱……

每次出门时我带四五十元的硬币,回家时就要少一些,能赢钱的机会太少。

那个人大度:“老婆,小钱不算啥,咱全当玩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相对于他几百几千上万的玩家,我那是过家家、毛毛雨。

公婆不大乐意了,也没给脸色,只说:“谁谁说铁锤家(公公名字)的儿媳妇还是老师嘞,咋成天打牌,还总是好ru钱(赔钱亏本)”。我知道他们是侧面提醒我:你打牌不长脸。

从牌场看,我是笨瓜,牌桌前一坐,麻将一在手,立刻瞌睡,有时提起精神也迷迷糊糊,那些饼啊条啊总是来去匆匆,谁该等谁?谁和谁近?哪个来的概率高?哪个得留下?……乱七八糟,她们说的那些小计策我都懒得动脑。一年下来,我牌技半点不长进,还是幼儿园等级初级水平,我甚至能感觉到她们笑容里的讥讽:这还是老师?咋教学生了?大学咋上了?

我对她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却都会神机妙算。

牌友中嫂子是最能拿出门的人才,初中毕业,长年在省城,办超市、领工、做月嫂……干啥啥中,从三十岁领着俩孩子守寡,到现在家里不但楼瓦雪片市里也买了套房,五十出头已经孙子孙女齐全,单等颐养天年。

张炯是我刚毕业教初中二年级时的一个小个子男生,比我晚两年结婚,连年生了三个孩子。他上面两个姐姐,大姐天生的贵族气质,嫁给了省城的某个老板。

张炯妈比我表嫂小两岁,童养媳过来的,特漂亮,老公得病死了。

她打牌时一坐下就像统帅,别看她一个字不识,打牌时永远不用看牌,手一摸,牌就扔出来了,“了如指掌”这个成语被她的动作诠释得淋漓尽致。她的二妞圆圆像她有本事,不但长得美、性格泼辣,还是牌场一枝花,平时单靠麻将就能发家,听说一到冬天春节前后,这圆圆和她自己找的老公就方圆几十里四处找牌场单为赢钱,穿名牌开豪车……女中豪杰。

我经常想,啥叫天才?她们母女是真正的牌场天才,普通人学不来。

还有一个张三媳妇。张三弟兄三个,另两个都是四处游荡的傻子精神病,只他家完整。张三把媳妇捧上了家,包了五六十亩地,他一个人浇地犁地施肥收庄稼,壮得像头牛,从来不舍得用媳妇,天不亮起床时总蹑手蹑脚为了不惊扰媳妇的好梦。谁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女人管教自己男人时都会拿他做榜样“你看张三,你咋不学学他?”

这张三媳妇在麻将摊上经常说:“我这辈子,就认住他了,下辈子还是他,给个皇帝也不要。”

说实话,这张三媳妇看上去得像张三的妈,矮胖还肤色黑,女人嫁对了郎,纵然是一泡臭狗屎男人也是说她香。

这张三媳妇是打牌专业户,虽然比不上张炯妈,倒也逊色不了多少。

……不说了,因为打牌,认识的牌友得有几个,站在她们中间,我自惭形秽。

寒假暑假,上午、下午、晚上,每天三场我都不落,有时整宿奋战……我累得腰酸背痛头发胀……这都为了啥?

某一天,我忽然认识到我融入不了她们,她们不是我的队伍,我迷了方向,我站错了队,我要撤!

静心,上班教书,下班辅导孩子,业余看书、写字、做题……最拿手的还是我的老本行,在这支队伍里,我依然是父母的骄傲……

人这一生中,很多时候很多事,必须靠自己,不知道那个人啥时能醒悟?

后记:昨天写完,先给儿子读了读,他大笑,对我打麻将那段日子记忆犹新,并叮嘱我要第一个发给他爹看。

不知道那个人看完啥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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