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我

我带着氧气面罩,鼻子里插着呼吸管,躺在急救病床上,隔着一层床垫,感受到身后的轮子在光滑的地板上转动,轻微的震动我感受到了自己模糊的意识,头顶上的灯光一亮一亮的,隔着眼皮刺亮着我的眼睛,我缓缓的睁开眼,这是一间医院。

2031年,由于各国对自然资源过度的开采与开发,导致地表上的资源使用殆尽,氧气被大量的重新集中分离出来,再合成为容易人们呼吸的氧气。由于社会的条件要求,这些是珍贵的的自然资源即将集中供养给各国政府,地球上面能呼吸的氧气,不到10年前的1/3,大量的人涌入病房。得知原因以后,一些民众选择了自杀或他杀,但病房里人口依然不减,每个医院有急诊的人,塞满了曾经空旷的病房。曾经人满为患的大街,如今只有一些特殊调查人员在进行搜救。房屋一个个都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山边的豪宅,被供养氧装置和巨大的氧气瓶,牢牢的封锁着。

病床边挤满了人,但没有过来探望的亲属和友人,因为他们也全部病倒在床,有些已经非是人间,在这个绝望而残酷的世界中,令人感觉10年前的新冠病毒是如此的温柔,所有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虽然有政府提出,准备建造地下城和强烈供氧装置,但是对于吃得饱和穿得好的他们,不过是浪费钱罢了,没有人去相信他们的计划。

我被隔离到了一个单独的病房,身边除了氧气瓶,再无他人,氧气瓶上的数据表逐渐慢慢向零爬行。

“我还能撑多久?”我通过病房里面的麦克风对那些医疗人员问道。

本应是青年的我却发出了老年嘶哑的声音,氧气能供你活下去,但在冰冷孤寂的病房中,人们会逐渐丧失生存的希望,加速老化。

医疗房里的医生回应了,但是可能是他们认为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交流了吧,只见头顶上降下来一个奇奇怪怪的机器,上面显示着我的心率和各种血压数值,我一行行看过去,在最后一行找到了我所求的那个数字。

3天。

显示器的银幕熄灭了,空旷的黑色数据板上,模糊地映出我本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瘦骨嶙峋的人,他的眼窝深陷,就像一个橡皮套里塞了两颗暗淡无光的玻璃球,上下眼皮与颧骨和眉骨紧紧的贴在一起,眼睛里的血丝数量已经超过眼白的所占面积,这也是失眠造成的,眼睛的下面是像烙印一样的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鼻梁骨细的像一根树枝。细细的鼻孔中喷出一股绝望的冰冷的空气。但仿佛有人捏住我的鼻子,一般,呼吸是那么的困难。两根塑料软管插在我的鼻子里面,像是想帮我呼吸。

谢谢,不需要了,我现在不太想呼吸。

脖子像只有一根蜡烛成了,再向上就是一个冰冷的呼哧呼哧的大脑袋。

果然如我所料。好像这些可恶的气体会使我的肺部退化,我每说一句话好像就想要把我的肺从气管里拉出来一般。感觉支不上气,却又妄想讲一通长篇大论。而那一个本来有肉的胸口,已经只剩了皮囊包裹着的肋骨,在那里面我的心犹如水泥充塞,跳动的如此沉重。在这个时代,我失去了生的希望。

我沉重的低下头,感觉脖子一抽,感到一阵剧痛,却没有力气活动,我缓缓的躺在了床上,这点事情对我来说早是家常便饭,可是在现在唯一还在纠缠我的事情,就是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呀,离开这个病房,离开这个世界,来到先我而走的人们在梦中对我说的那片极乐净土,那个地方,总不会有现在的绝望吧?

医院的白灯都亮了,我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人走了,我是多么的羡慕他们能够早点离开这里,但是我旁边有监管着我的那两个氧气瓶,我想,但却无力摆脱他们,我感到无尽的纠结与痛苦,死神先生,你快来呀,对不起,我在十年前我是那样的嫌弃你,对你感到恐惧而疏远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时代都是会改的,你快原谅我,把我带回属于你的地方吧。

我流着泪在寂静的夜空中哀求着。

再次度过了一个痛苦的晚上。

但是

他听到了。

那天晚上,医院的红灯突然亮起,警报灯燃烧着每一片洁白的墙壁,上空响起了刺破耳膜的警笛,我从病床上用尽全力坐起来:医生们在过道里惊慌失措的奔跑着,病人们哭爹喊娘,在病床上瘫坐着,氧气瓶爆炸的碎片,击穿了我隔离间的玻璃,大火像猛虎一般席卷进来,过道的人们,在我红色的视线中,化为了一片灰烬,大火像一朵朵的玫瑰花,在原地绚烂的绽放着,拿着拐仗,撑着身体坐起来,踩着满地的碎玻璃,缓缓向那片玫瑰花丛走去,身后,传来了氧气瓶,剧烈的爆炸声,一片铁片击穿了我的胸口。

我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站在火中放声大笑,接着,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没有痛苦,没有尖叫,就是有,这也是属于我的一片极乐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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