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知道,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
《芒果街上的小屋》是一个灵动清澈的故事,用喃喃自语的讲述方式,诗歌一样优美的语言,从一个十多岁女孩的视角,不紧不慢地说那些无奈的、美好的与辛酸的故事。
在种族与文化代沟的背后,直指人心的是人的本性——善或者恶,梦想或者咸鱼,纯粹或者心机。它不仅是一个女孩的成长史,是不同人群的发展历程,也是一个移民群体的生存缩影,更是理想与现实环境的激烈碰撞。
十多岁是一个女孩成长为女人的敏感时期,埃斯佩朗莎在那个年纪已经搬家三次,在搬来芒果大街丑陋 的红色房子之前,“先前我们住在鲁米斯的三楼,再先前,我们住在吉勒……”房子对于小小的埃斯佩朗莎而言,存在于父亲买的彩票里,母亲的睡前故事里,她的心里和梦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芒果街上的小屋,是她暂时居住的另外一个落脚点,她的梦想在那些破败不堪的房子里一天天生根发芽,以势不可挡之势驱逐着她走出去,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个成长的过程对她而言是有很多艰难的,和每个人的青春少年时代一样,有几个被警告“不可以和他们一起玩的朋友”,有不可言说的暗恋,有家庭情况带来的窘迫,有不可预知的伤害,有不期而遇的温暖,而梦想在与日俱增……这就是每个人青春的样子。
埃斯佩朗莎,这是一个她羞于说出口的名字,每当别人问起,她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节的时候,总会受到别扭又滑稽的嘲笑。在美国学校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外来的人,一个“棕色的人”。
她居住芒果街是鱼龙混杂的街区,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使得类似于她的第一个朋友“猫皇后”凯西一样的“有地位的”人搬走。在那些人看来,这个移民街区是肮脏而危险的,街区的人是不怀好意的,而这些居民不过是每个家庭平凡的爸爸、妈妈或者孩子。埃斯佩朗莎就是其中一员,她的头发永远梳不整齐,参加表弟的洗礼晚会只有一双糟糕的旧鞋子,她好不容易争取到“没什么特别”的学校就餐,最终却在“特殊孩子”异样的目光中哭着吃完没有肉的三明治。
她从来都知道她没有办法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她是每个人眼里定义的那个她,可是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声地说“不”!
我不该是这样的,我不只是这样的。“有一天我会把一袋袋的书和纸打进包里。有一天我会对芒果说再见。我强大得它没法留住我。有一天我会离开。”
埃斯佩朗莎喜欢并且向往一切美好的事物,“在天空下睡去,醒来又沉醉。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蝴蝶也不够,花儿也不够。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
她也曾穿上精致的高跟鞋从街区跑过,引起男士频频回头,她也会把穿着不合时宜的旧鞋子的脚藏在椅子下面,她会幻想自己拥有那个坏坏的男孩做男朋友,她从自己的角度阐述了大段对爱美的女孩萨利的好奇与独白。她生而平凡、渺小,看起来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也正是经历过的那些差距、尴尬和失望,在她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有一天一切都会不同,我绝不认输,绝不!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埃斯佩朗莎居住的大环境十分复杂,使得她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在在和那些人交往的过程中,她逐渐走向成熟。
街区的一个男孩曾偷来一辆拉风的凯迪拉克,带着邻家的孩子所有孩子在窄窄的街道上兜风,他被警察抓走的时候,孩子们向他挥手再见。偷来的东西都不长久,在往后的时光里也都无迹可寻,只有脚下的土地和眼前的路是踏踏实实的存在。
新到美国来的胖女人马马西塔,她从来都只在自己的房间不出去,也拒绝说英语。可是在那一间房子长大的她孩子,说的第一句是英语,唱的第一首歌是电视里的英语广告。哪怕一个人故乡思之如狂,她也不可避免地被生活改变。
如果理想是座坚固的城墙,那么现实就是无孔不入的风。虽然残忍,却在意料之中。
马琳的男友在波多黎各,她一边很想攒钱和男友结婚,一边又期待能在美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一个女人如果处于长期的对金钱崇拜,她不可避免地想要在那条路上寻找“捷径”,这对某些女孩子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毕竟找个还不错的人嫁掉,比艰难的生活容易得多。埃斯佩朗莎看到太多这样的例子,为了寻找一个在经济上有保障的婚姻,而在婚姻里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失去大好人生的比比皆是。
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往往催生人的惰性。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埃斯佩朗莎充满爱和期待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她的自我意识也在这个过程中一天天苏醒,变得强大。
埃斯佩朗莎从未放弃过自己心中的那座房子,那是她的必须实现的梦想,是她的自我,是她的灵魂的归属。只有在那个地方,她才可以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只有在那里,她才是真正的自我。
埃斯佩朗莎从未放弃寻找,也从未做出一丝一丝妥协。与之相反的是,那个叫做梦想的东西,在她一次次的追寻中,越发饱满和丰富,它一步一步缓缓被她吸引而来。
开始,梦想中的房子是“有自来水管”、“有楼梯”、“像电视上的”……然后她羡慕住在山上、靠近星星的人,她知道那些那些人高高在上,忘记了“地面上的人”。埃斯佩朗莎想,当她在山上有了自己的房子,她愿意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她想要“一所寂静如雪的房子,一个自己归去的空间,洁净如同诗笔未落的纸。”在埃斯佩朗莎的心里,那所房子是纯净、没有喧嚣的,是安宁的属于自我的空间,它如此洁净,只待美好的诗歌和文字去勾勒。
埃斯佩朗莎拥抱一向勇敢而突然脆弱的爸爸,对卑微的依赖男人的女孩抱之以同情和悲哀,感激夸奖和鼓励她的人,不厌其烦地给濒临死亡的病人读故事……她一直善良地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给生活带去阳光和明朗。
埃斯佩朗莎选择的路是未知的,在路上她经历了很多的伤害和辛酸。那些时候,她会望向家旁边那四棵次品树,哪怕环境恶劣,“它们在地下展开凶猛的根系。它们向上生长也向下生长,用它们须发样的脚趾攥紧泥土,用它们猛烈的牙齿噬咬天空……”埃斯佩朗莎就是有着这一股子的狠劲儿,她跟自己较真,跟现实较量,她一定要成为那个自己期待的自己,她一定要走到自己真正想走到的地方去,不留余力,也决不妥协。
长大会如期而来,那将会是她离开的时候。
“你离开时要记得为了其他人回来……你不可能忘记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能忘记你是谁。”一个人实现自己的梦想的路是孤独的,圆梦之后回去的路就担负了更多的责任。当她只是自己的时候,她尽管往前冲就是了,可是她不能忘记那些还没有出发的人,不能放下那些没走掉的人,当她在山上有了自己的房子,她还会记得地上的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初心,是她长久以来的期许。
《芒果街上的小屋》是诗意的美好和残酷现实的结合体,是普罗大众的一生,是梦想生根发芽的土壤,更是不屈不挠的灵魂之光。
作者简介:空中行云,一个集爱与孤独于一身的女子,在梦与现实之间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