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皑皑雪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刘长卿)

       静下来的时候就会回忆。

       窗外是昨日的积雪。人行道上是化为水而结为冰的层层片片冰凌。有人走过,便会响起一连串干脆的声响。昨日琐碎的细雪纷纷洒洒,久久为功,竞也粉饰了整片大地。苍翠香樟树上,片片叶子似若一根根勺子,盛满了白雪。又似若层层分出的灯盏,摇曳没盏白烛。对面人家窗台上,观赏树木挂着红红的柿子。白雪映衬,那一团红,明亮却不耀眼。抵衬着老旧的面墙,仿若自然的国画。

       想起高二寒假末考时的大雪。不期而至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下了一天一夜。积雪几近膝盖。那时城区西扩,新盖的校园伫立于一片麦田当中。北风起时穿廊而过,雪花落在铺满大理石的走廊上面。于是,考试间隙满是惊呼之声。雪停时,已是放假时分。对于大多数的我们,需要穿过麦田小道,到老城区坐公交车。

       出了校门,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其间或有干净的农田冬杨和连片被白雪覆盖的村庄。麦子被盖白雪藏在下面。天地茫茫一片。和同学走在田间小道,一脚一穴。前面是一个女孩子吃力的在雪地里推着单车,后座上捆着被子。看她走的实在艰难,便和同学上前,一个扶着,一个推。就这样,三个人聊着天前行。

       女孩子其实还是学姐,已经早两年考入了外省大学。她家就在我们将要穿过的村庄里。拖着的则是她妹妹的东西。村庄里的一切也已被白雪覆盖,房屋,树,院墙,以及麦垛。大雪虽未能封门,却少有人出门。我们帮她送至家里。有一条大黄狗从窝中跃出,一阵狂吠。幸得被那学姐吼退。

       过去的时间仿若拼接的积木。摆动记忆的板块,便是冬连着冬,雪连着雪。

       拉着行李箱,走在5点多的晨夜。白雪装裹了整个校园。不同于北方冬日里的肃杀,南方用一片片苍翠来迎接雪花。没脚的积雪失效了行李箱的滑轮。昏黄路灯下的校内道路上尚无人迹。影子随着我,相伴还有咯吱咯吱脚踩积雪的声音和箱子滑雪的声音。不时,路旁树上落雪簌簌。惊得蛰伏的夜猫窜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坐着开往火车站的第一班公交车。沿途,灯光触及之处皆是落雪。天微亮时,整个城市尚在雪中沉睡。偶有塔松不堪负重,被积雪压断了主干枝丫。车至终点,早餐店中开合的蒸笼不时冒出阵阵白汽,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天空里。车站中早已旅客熙攘,在冬雪中等待归家的列车。

       雪在山巅,雪落平原,雪却少至岭南。

       阴沉的天空蓄意憋着寒气。风钻过窗户,溜进衣服,激的人一阵哆嗦。“下雪了!下雪了!”卧在床上诅咒天气时突然听的外面近似一阵骚乱。提拉着凉拖向外望去,城中村街道上欢快的跑跳着孩子。苍苍白发阿婆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张望。邻里间白发老友激动的说着什么。看她们不时仰望天空的动作和脸上绽放的笑容。我猜,也是关于这场数十年不遇的星星小雪。雪至韶关,南达东莞。看着这些老人。雪,仿若某种宿命。

       我喜欢雪。喜欢落雪后的茫茫天地与宁静。北方落雪似云朵覆地,中部落雪似棉被铺陈,南方落雪似碧翠之上一方白印。不知从何时起,我又突然不喜欢雪了。生活使我沉默,使我理解这雪带来的豪情及欢乐在别人那里或是巨大的痛苦。你看那迎雪浸寒工作的环卫工人,你看那蹒跚走路的老人,你看那焦急等待的乘客,你看那瑟缩指挥交通的警察。白雪圣洁了世界,却也带来了太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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