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的短板
公元1258年,宋蒙四川战役。公元1259年,蒙古大汗蒙哥阵亡于钓鱼城下。
公元1260年,经过一番权力斗争,忽必烈登上了蒙古大汗的汗位。
于是开始筹划下一轮的攻宋行动。
自从1234年,伙同宋人灭金后,蒙古开始了漫长的同南宋的战争。
如今26年过去了,虽说是对宋的战略包围已经完成,但这么多年来,蒙古人还真没从宋那里讨得多大便宜。
那条一望无际的长江,对不善舟船的蒙古人来说,简直是天然屏障。更何况江上还有宋朝的强大舰队,江对岸还有宋人构筑的坚固防御工事。
蒙古人站在江北就能看见宋人首都临安的万家灯火,就好比一只金毛犬隔着一层玻璃墙看着近在咫尺的肉骨头的金毛犬,只能摇着尾巴流着哈喇而无可奈何。
既然直接过不去,那就找到玻璃墙的边缘,从那里绕进去。他们一路往西看,找到了长江的源头。
于是,宋蒙四川战役打响。
与蒙古人原本料想的摧枯拉朽不同,在那里,宋军的强弩成了蒙古骑兵的噩梦,连大汗蒙哥都丢了性命。杀人者遭到了迎头反杀。
正值忽必烈对灭宋方针一筹莫展之际,长江南岸一位宋人将领来降。
长江南岸的来客
“宋将刘整参拜大汗!”
刘整,原金国将领,后投奔于宋,在南宋名臣赵方麾下,作战骁勇。
南宋联蒙攻金时期,他只带十二个人即攻取金朝信阳(今河南信阳),因为五代有个叫李存孝的人率十八骑兵就攻取了洛阳,刘整比他带的人还要少,所以刘整得了个称呼叫“赛存孝”。
四川战役时,涪州(今四川涪陵)告急,他和名将向士壁、曹世雄等一起奉命前往驰援。
当时蒙古军在江两岸同时扎营,以浮桥相连接,长数十里。宋军如要战胜蒙军,必须截断两岸蒙军的联系,但宋军战船无法接近浮桥。
最后宋军将领用计焚毁浮桥,宋军取得大捷。
此战,身为武将的刘整和曹世雄居功至伟(向士壁算文官投笔从戎)。
然而刘整的军功,非但给他带不来前途,反而是害了他。
奸相当道的南宋
四川战役宋军大捷,但主要功臣却各个下场凄惨。
比如向士壁。
当蒙古大聚进攻四川时,合州(今重庆市合州区)告急,向士壁领命前去驰援,死守合州,大败蒙军。
向士壁因功升任湖南安抚使兼任潭州知州,后来蒙古军围困潭州,他又死守潭州,再次大败蒙军。
向士壁的功勋引起宰相贾似道的妒忌,后者设计陷害致死,家眷也被充公,原因是他跟贾似道不是一波的。
再比如曹世雄。
合州保卫战和鄂州保卫战,曹世雄和向士壁都参加了,结果都是胜利的,但他和向士壁一样被奸相贾似道迫害致死。
结果是南宋武将人心惶惶,都在为自己考虑退路。
很快,贾似道和吕文德的屠刀悬到了刘整头上。
他们专门给刘整安排了个不对付的上司——俞兴。
在俞上司手下,刘整只要一出谋划策就被否定,有了功劳俞上司也不上报。动不动穿小鞋。
等向士壁一干人出了事,刘整的心也凉透了,为这种朝廷去拼命太不值。一合计,来个二次倒戈。
刘整叛逃给南宋带来的是致命打击,因为被他带去北方的,还有一票造船技师,为后来的元朝建立了一支强大舰队,这支舰队不仅在崖山消灭了南宋舰队,再后来还远征日本。
刘整的建议
在稳固既得权力后,忽必烈召开御前会议,计划再次对南宋发动攻击。
还跟之前一样,三路大军分东路中路和西路同时进攻。不出意外的话,重点方向还是西路四川一带。毕竟只有这一个方向灭宋不用坐船。
但刘整提出了不同的战略规划:要取南宋,必先取襄阳。
襄阳地处汉水北岸,与南岸的樊城遥相呼应,是南宋江防的中心点,也是这条千里长蛇的七寸所在。襄阳一旦被蒙军攻克,南宋整个防御体系将瞬间崩塌,攻取首都临安将只剩时间问题。
襄阳地区的利害关系南宋心知肚明,所以早在抗金时期,南宋就已经开始着重经营襄阳要塞,城池修建的十分坚固,城内储存的粮秣也足以支持常年累月的战争消耗。
更何况,通过汉水南岸的樊城,襄阳可以随时获取兵员和物资补给……
所以刘整告诉忽必烈,欲取襄阳,必先取樊城。然后对襄阳实施长期围困。
蒙古人的计划
听了刘整的汇报,忽必烈完全采纳了他的建议,着手准备围攻襄阳。但是有两大难题摆在面前。
第一个难题:襄阳城太高太厚,一般的攻城武器对它造成的伤害将十分微弱。
为此,忽必烈特意从察合台汗国调来了一些波斯的工程技师,建造了巨大无比的重力式投石机——回回炮。
第二个难题:怎么建立围困襄阳的防御工事
襄阳城头上各类守城器械应有尽有。如果等开打了再构筑围城防御工事,蒙军必将损失惨重。
蒙古人对此也有对策。他们派人贿赂了当时的襄阳守将吕文德,请求同意在襄阳城外的榷场修建城墙,理由是有土匪抢马。
发财就在眼前的吕文德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当即答应了蒙古人的请求。
修了城墙的榷场就是个小型的要塞。而蒙古人一朝得手便接二连三如法炮制,在宋军增援襄阳的必经之路上也修了要塞,还将所有襄阳城外新建的蒙军要塞用城墙连成了一片。
很快蒙军攻克了樊城,襄阳城成了一座死城。
奸相的包庇
得知襄阳被为了个水泄不通,南宋朝廷也开始恐慌。
但由于吕文德是丞相贾似道的亲信,没人敢数吕文德的罪行。贾似道明知襄阳危在旦夕,却不停地对襄阳的处境轻描淡写。
襄阳战役,从公元1267年打到1273年,历时将近6年,蒙古人直接变成了元朝(公元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可南宋政府军未向襄阳增援一兵一卒。
很快,守将吕文德病死,他的弟弟吕文焕接替他做了襄阳守将。
嗟尔大宋,气数已尽
在金庸先生的著名小说《神雕侠侣》中,以郭靖等人为主角,绘声绘色描写了这场历时7年襄阳军民抗击蒙古(元军)的历史悲歌。
我就不再赘述了。只向大家提一些当时的基本事实:
1.历史上防守襄阳的并非郭靖,而是吕文焕。这哥们虽然最后投降了元朝,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尽力了。襄阳保卫战历经6年,朝廷不给他一粒米一个大头兵的支援,年复一年独卧孤城,期间还大胆的向元军发动了反包围作战,也算是替他死去的哥哥洗刷了些许罪孽。总归是南宋朝廷没心没肺,不然刘整也不会投降元朝。
2.一种叫回回炮的投石机在元军攻击襄阳时作用巨大。所谓的回回炮,无外乎是一种巨型的投石机。但它的跟传统投石机比,是一种质变。宋军的防御体系考虑到了投石机的进攻,甚至在前期还粉碎过蒙古军的攻城投石机。不料蒙古人从波斯请来了机械师,对投石机做了改进。新的投石机放在了宋军的火力范围之外,而且威力也成倍增加。
咸淳九年(公元1273年),在弹尽粮绝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襄阳守将吕文焕投降,襄阳陷落,长江以南门户洞开,6年后的1279年,南宋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