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时候,青州阜阳县。
这天,县令张瑞正坐着轿子往县衙而去,走着走着,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张瑞问道:“何人拦路?”
捕头冯辉回道,“启禀大人,一只小狗,拦轿告状。”
“啊?有这等怪事,本官一生收到状纸成百上千,从未听说过狗告状。”
冯辉说:“这是前几天被杀的刘军夫妇家的狗,当时听刘军的邻居说他生前很喜欢这只狗,说不定这畜牲知情,大人不妨带回去问个明白。”
张瑞揭开轿帘一望,果然见一只小狗,前两条腿跪地,不住的磕头。看热闹的人们把一条大街围了个严严实实。张瑞不便多问,传令将小狗带回县衙审理。
县衙内,只见张瑞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小狗,你不会说话,如何告状,如何申述?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张瑞问罢,只见小狗在大堂上爬了一圈,然后向围观的人群走去。所到之处,人们便闪开一条路。那小狗不慌不忙,爬到一个人跟前,突然闪电般地冲上去,死命咬住他的衣角不放。
张瑞听见有人叫喊,忙问:“咬着何人了?”
冯辉急忙禀报老爷:“是当地地痞王景。此人游手好闲,一贯不务正业。”
“给我抓起来!”张瑞一声吆喝,众捕头早把王景押上公堂。
王景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止,扑通跪在堂前,磕头如捣蒜,连声求告道“大人,这畜牲是狗
精变的,专会乱咬好人,请大人明镜高悬,为小人作主。”说完,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干嚎起来。
“它为何不咬别人,单单咬你,难道它与你有什么冤仇不成?”张瑞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我和它无冤无仇。”王景战战兢兢地说。
“你与它主人刘军认识吗?”
“认说…不…不太认得”王景说漏了嘴,心里发慌,说话开始结巴起来。
“看来你是不打不招。来人!给我先打五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众捕头将王景按倒在地,重重打了五十大板,王景被打得皮开肉绽,鬼哭狼嚎。但就是不肯招认杀人抢财之事。王景心里明白,杀人偿命,一旦招了,小命也就完了。
“还不老实招来,省得皮肉受苦。”张瑞拍着惊堂木,厉声喝问。
小狗见王景还想抵赖,便“汪、汪”叫了两声,尔后只顾往外走。张瑞命人把王景暂且押到大牢,自己带着冯辉等人,跟着小狗出去了。
小狗撒开了跑,没一会儿,就跑回刘军家里。从墙角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用爪子扒出一块玉环,用嘴咬着放到地上。
冯辉从地上拣起玉环,呈给县令大人,张瑞细细一看,上面刻着“王景”两个字。心里顿时明白了,于是命令众人回府。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应该到王景家搜查一番。于是,命令冯辉带两个捕快前往,果不出所料,在王景家里,搜出了一百两白银。
第二天,县令升堂,问王景这一夜可曾想通?王景起初还想抵赖,连喊冤枉。张瑞大怒,把惊堂木一拍“王景,你好大胆,杀了人还大呼冤枉。”
“大人,说我杀人有何证据?”王景反问。
张瑞把查到的一百两两银子和那只玉环往桌上一放,盯着王景冷哼一声。
这下,王景吓得魂飞魄散,像滩烂泥一样瘫自地上,连忙磕头:“大人饶命,小人愿意从实招供,只求免于一死。”
原来这王景本是刘军的邻居,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地痞,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年龄虽不大,却已瘦得皮包骨头。那几天,他赌运不佳,老是输钱,连老婆都押上去输掉了。可还是死不悔改,决定第二天再去赌,好赢回本钱。
可是身无分文,怎么赢呢?思来想去,决定去偷。平时,他经常到刘军家串门,有次听他酒后之言,说家里有百两纹银放在屋内墙洞里,王景决定先偷来再说。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只身窜进刘军家,预先埋伏下来。待到刘军夫妻熟睡后,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淡淡月光,在屋里的墙壁下摸索起来。终于,他摸到两块砖头是活动的,于是轻轻把它抽了出来。把手伸进去,哈哈,果真是沉甸甸的几锭银子。他欣喜若狂地把银子装进衣兜里,心里还不满足,心想,说不定别处还有钱,于是又到缸里掏掏,菜坛里摸摸,想把刘军家偷个干净。
也是该他倒霉,当王景把手刚刚伸进一个框里时,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接着就是一声狗叫,手也被咬了,疼得他大汗直冒,鮮血直淌。当下心中恼怒,抓起小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刘军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翻身起床,借着月光,看到屋内有一个黑影,而小狗正对着他叫。赶紧看向自己藏银子的地方,发现砖头已被拿了出来,知道银子已经被那小偷偷走了。
刘军平日为人忠厚善良,这时并不想伤害小偷,于是就用好言对小偷喊道:“喂,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干的,那银子我送给你十两,其余的还给我。我也不向官府衙门告发,也不声张。”
王景听刘军用好言劝他,觉得这老头真是软弱可欺,便生出杀人的恶念来。心想,老子杀了你,这百两纹银就全是我的了。一念到此,他拔出身边的匕首,扑向刘军。
刘军看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他刺来,急忙一闪身,王景扑了个空,刘军这时方才知道来人并非善良之辈,说好话无用,一狠心冲上去拦腰抱住王景,双方就在地上扭打起来。
刘军的妻子赶紧帮助丈夫扭住王景,不想年老力衰,倒先被王景一刀杀死了。刘军见妻子被杀,心如刀绞,一阵头昏目眩,王景乘机翻身立起,抡起刀直向刘军的胸口刺去。可怜刘军夫妻双双命归黄泉。
案发后,街坊邻居向官府报告。一夜死了两个人,官府赶紧派人来刘军家勘察。在现场,除了两具尸体和地上的印迹外,什么也没留下。这件杀人案子,只好搁置起来了。
而那王景杀了人,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又见官府查得很紧,一连几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后来见并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就壮着胆子,跑到刘军家,装模作样地痛骂了一顿杀人的盗贼。他想,只要官府拿不到证据,此案就永无头绪,于是把匕首扔到河里,一把火将血衣烧掉,自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那只被小狗咬伤的手也不敢包扎,也不敢到郎中那里医治,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每日只在家里烧香祈祷,赌场里更是不敢再去了。
昨天,捕头冯辉再次到刘军家查看之时,一只小狗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冯辉脚下。这只小狗自咬了王景以后,日渐消瘦,奄奄一息。其一是当日被王景摔在地上,受伤颇重;其二是见主人被杀,心中大为难受,悲伤过度。连日来,只在屋里蛰伏,眼下见官府追查此事,就爬了出来。
冯辉见一只小狗一直咬着自己衣角,嘴里发出呜呜哀叫,似乎有不少苦水要往外吐,只恨不会说话。见状他就询问周围的邻居,问过众人,知道此狗与刘军平日感情甚厚,此刻做出伸冤叫屈的姿态定有冤屈。于是便对小狗说:“狗啊狗,你主人如果有什么冤屈的话,你就朝门外跑,县令大人马上要来,你拦轿告状吧。”
而王景呢,听说有只小狗拦轿告状,就想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就被小狗认了出来。
听他说完,张瑞立即命他签字画押,当即判宣判,判了个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