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声音

1

去三哥家的果园摘樱桃，八亩地，四百多棵樱桃树。走到园子深处尿急，却不敢贸然蹲下，林子里有个男人在说话，又像是收音机的声音，可能是工人师傅边摘樱桃边听广播吧。

循声而去，却没有见到人影，站定了细听，竟然是净空法师在讲法，“根本戒大家都知道，根本戒就是五戒，不杀 生、不偷 盗……”

细找，果然看见一个裹着发泡塑料的播放器被系在一根粗壮的樱桃枝上。原来这是三嫂的主意，说是让樱桃修心养性，实际上是想吓唬偷樱桃的人。

我可以放心地蹲下了。

2

那个人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选择在天黑后的桥底下吹笛子。好处很明显，这座莲花山脚下的废桥附近没有路灯，他在暗处很放松，晚上又凉快，桥下还有传音的功效，把他的笛声前后左右送出去很远……好在他吹得还不错。

难怪有在天桥底下说书卖唱这一说。

还在山坳里行走的时候，笛子吹奏的是“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呦，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风儿呀吹得风车转，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

等走到他附近，曲子已经换成了“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找个台阶坐下来，天黑得正好，凌乱纷扰的事物变得模糊，笛声更显得美妙动人。他可真会选时间，选地方。

起身继续前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我都要误以为他是在看着我的背影，为我送行了。

3

走到公园门口，几个娘们正在跳舞，她们也是趁着天黑没人观摩，才会跳得这么肆无忌惮吧！前一波跳舞的早就撤离了，那一波很正规，统一着装，还人手一把粉色的扇子，估计这会儿她们都洗漱完了倒在床上了。

这几个娘们看上去随意闲散，嘻嘻哈哈，不拘小节。夜色沉甸甸地落下来，围起了厚重的幕布，一盏路灯慷慨地圈出一个小舞台。花坛上的小音响播放出东北二人转的舞曲，歌词儿欢快调侃，“小酒喝得美，小嗑唠稀碎，先用盅后用杯喝美了对瓶吹。黄河东逝水，不醉就不归呀，喝多就爱耍酒疯，我管他谁是谁……”

几个娘们儿也完全跳出了“我管他谁是谁”的任性潇洒。

我站在一棵玉兰树投下的阴影里，也算是有两个观众了。玉兰树很尽职，风一吹，它就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