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承认与否,人类意识里确实存在男性思维与女性思维,但不限于性别本身。一种思维所涉及的话题,在另一种思维面前就是一连串大大的问号,为了讨好而介入讨论基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应酬社交——这种时候,往往没有必要。
在接触机车这几年(其实也仅仅是喜好,皮毛都不算),我也听过不少人谈论有关于机车的话题,有的在追究不同派系的机车本身的性能以及价格等,有的在回味着他们曾经在路上的故事,有的则对机车圈里的女骑或者果儿高谈阔论……
有些话题能插嘴参与,有些话题则嗤之以鼻……而我与机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童年吧?!
印象最深的摩托当属90年代的幸福250。
那会儿我10岁不到,我有个表哥20多岁,他身上有着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的张扬、桀骜。摩托对他来说,就像英雄座下的野马。他自然瞧不上一般的轻骑,而当时风靡一时的幸福250就是他最佳的选择。
第一次在他那见到幸福250,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副模样——蛤蟆头,整个身体都被包裹着大红色铁皮,笨重威武结实。
估计我爸也这么认为,他一眼就看上了幸福250,心里头痒痒,但迟迟也没敢买,因为他老丈人(也就是我外公)不止一次向全家人发话“谁要是买摩托,以后断绝来往”。
后来我表哥打算把爱车转卖开小店,问了我爸的意思,我爸想前想后,斗了个胆,接下了那辆幸福250,换来的代价是他老丈人几乎一年没来过咱家。
而就因为这些棱角鲜明的细节,让这段故事被我记到现在,也让当时的我对摩托充满了好奇。
自打我爸有了幸福250,我就没少坐,而且我还有个特别的癖好——爱闻汽油。每次摩托发动时,我都会闻闻排气管散出的浓浓汽油味,甚至有点上瘾。
一直到现在,我对汽油、油漆这些刺激性气味都有一种痛快的好感。
在那个年代,像我爸这样骑摩托的人都是真正的司机,他们不仅会骑车,还懂得修车。而我这种只开不会修的,其实也就是个驾驶员。
在我的记忆里,关于这辆幸福250的画面,要么是我爸骑着它出去,我跟着后头闻闻汽油味,要么是人还没到门口,我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我爸回来,或者就是我爸蹲在门口修理它。
有美好幸福,自然就有意外痛苦。
有回,我爸带着我去亲戚家,快要经过一路口时,一辆车突然从左侧超车右转,我爸当时完全可以急刹停车,但他担心我会从后座飞出去,硬是尝试减速。虽然避开了那辆突然出现的摩托,但我俩还是撞上了一摊砖头堆,我安然无恙,我爸眉心开裂,缝了几针。
其外,出于对不同摩托的好奇心,我自己也作死过一把。
我大伯那会儿有辆弯梁轻骑,我扶着觉得也轻便,于是骑了上去,打火拧油门。那玩意儿就跟现在电动车似的——稍一使劲就出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子就带着我走了,我越紧张右手拧得越紧,结果连人带车直接撞别人家厨房土墙上——人没事,墙上干出个窟窿。
13岁那年,我外公出事(被摩托撞出脑溢血,抢救无效),我爸那辆幸福250也就卖掉了,几百块钱。
之后,我舅买了辆太子车。相比幸福250,那辆车明显现代太多,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曲线感增强,车把弯弯曲曲,车座线条弯弯曲曲。
我舅常年在外,基本也是我爸在用——每次来学校送吃的,那辆太子车也会一起出现。
甭管幸福250还是太子车,对我来说都像一个扶不起的铁疙瘩,作为孩子的我就想:大人的力气,真大!
那时,我也不知道骑摩托什么感觉,更不知道什么摩旅,只会下意识觉着哪辆车好看帅气,所有对机车的审美几乎都建立在有限的阅历之上。
初中有年冬天,家里换了副新年挂历,海报上是各种款式的机车。我翻来翻去中跳过了所有的趴赛,就喜欢了一款街车,可能是没怎么见过公路赛车的缘故吧?!
那辆街车的海报当时就被我撕下来,挨着刘德华贴在墙上,好几年后我才知道那品牌叫“哈雷”。
所以到如今,一群人坐下来谈论哈雷时,我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想的都是:在不知道哈雷时,它就成了我贴在墙上明志的情结。
但哈雷那骄傲的价格,导致它目前为止还只是我的情结,我只能借助钱江复古街车聊慰我正在努力的焦躁。
尽管少年无知的我不懂得趴赛的美,但人生第一次真正接触的车却是辆aprilia公路赛,排量不大但性能稳定,在极速和提速方面能超出一些比它排量大的国产车。
但我的公路赛终究是段悲伤的故事——一个所谓的朋友不但在我买车时挖坑,最终竟然还吞了我的车,连个轱辘都没吐。
其实,在他们那个所谓机车圈一天到晚只讨论傻白甜姑娘时,我就该清醒地退出。
说白了,我压根儿就没进过机车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谈论机车。
现在这辆国产街车,对我而言也就是摩旅工具而已,代步舒服,跑长途也没问题。除非自己作死,车子基本不会出故障。
从在大理得到它,到现在跑了4000来公里——苍山也去了,洱海也环了,古城里市里也没少来回,公路上阡陌里都蹿了个遍。
难得的是,在我“埋葬”之前,滇南山路也去感受了一趟——一个人,一辆车。
摩旅的时候,孤独,安静,仿佛那些压力已然不复存在,好像崔健唱的“我头顶着太阳/我装做这世界唯我独在”。
但那都不是真实的生活。
当我结束旅途停下脚步,原来那些所谓的诗与远方,不过是悲惨生活的一块遮羞布。除了忘我的那片刻的精神愉悦,我们能落得个什么?
从大理回到上海,那种到哪都不适应、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懂的人自然懂。
我问起过一个还比较靠谱的朋友:上海有约跑的车友没?
他告诉我,他不混圈子。
他也算是个真正的摩友,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因为倍儿刺激,所以做三休四。休息的时候,他要么就是跑闪送,要么就自己或者约两三个朋友骑几天。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他说,上海哪有什么真正的机车生活,都是混圈子,一帮子哈雷或者杜卡迪的,星巴克拍拍视频,吹吹牛逼。
我也没接茬,但一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之前加过的一些所谓机车摩友群,好像除了美女八卦或美女视频,他们没分享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摩旅生活。
一位亦师亦友的朋友跟我说过,中国哪有骑士精神?!
作为舶来品,骑士精神在中国确实变得很尴尬。在金钱主义的男性思维里,骑士精神被一种生分的距离感阻隔,相对而坐却全然两个世界;在女性思维中,骑士精神似乎就是大男子主义装逼范儿的笑话
在一座人挨着人却又严格封闭的都市,我无比怀念云南南部惠勐公路上那个迎面而来、鸣笛示意的骑士。
作为机车爱好者,我倍感“弱小无助”,仿佛路上谁都可以欺负咱。机动车里,咱肉包铁,惹不起;非机动车里,自行车电动车等都是爷,尤其那些没后视镜不来回看,以及有后视镜也不看的主儿,更是伤不起。
即便不在路上,你也得承受误解而懒得解释。你说你交通工具是摩托,别人可能不再继续话题;你说你想摩旅远行,家人对你的反对,可能就像我外公当初对我爸。
源于此,索性不纠结,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