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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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心灵——3000年理智与情感》，共379页，367000字，作者：鲍鹏山。复旦大学出版社。

整本书没有前言，没有序，作者只在最后有一个大约半页的后记。书的封面色彩黑底配金色与白色的文字，很简洁，很厚重。因为常规会习惯先看前言和序，以便可以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这本《中国人的心灵》翻过目录后，直接就简单粗暴地由这白色纸张上的一个个黑色文字把你推入了3000年前的时光隧道，我们就从那3000年前的周代开始，踏上了漫漫的阅读之旅。就像作者在后记里说的：原本是作为文学史来写的。这样也就难怪了，学术性的文字不需要铺垫与渲染阅读氛围，就是这么高冷与硬气。但我每个篇章读来的感觉又都是一篇篇极致的散文，有关年月，有关文学的散文，所以我们这般非学术研究的大众读者也能读来，就像在翻阅一段段早已泛黄了的黑白胶片，有深度，有趣味，这也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虽然我也确实断断续续花了好长时间。

作者说：文学史就是一部心灵史，它表达那个时代的痛与爱，愤怒与柔情……文学之所以为文学，是因为直到今天，我们仍能喜悦着他们的欢乐，悲伤着他们的痛苦，追求着他们的追求，心灵的共通跨过了几千年的沉沉浮浮，这就是文学的永恒与魅力！

有关诗与词，鲁迅先生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这也是现在大众的认知，作者鲍鹏山教授说，到了宋朝，宋诗过于生活化，叙事化，议论化，已经失去了唐诗那种感动人心的力量。对于诗来说，更多的是激情，就算叙事，也要激情的叙事，情为主而事为辅，我们之所以为其所喜，因为我们能从短短的诗文中看到他们在慷慨激昂，在感慨万千！在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呼号叫啸而仍不足以舒其怀！诗的特质不是升华，而是激情所至，义理不期而随之。在写到李白的那一篇题名为《兴高而采烈》，说李白的人生是兴高采烈的，李白的诗文亦是兴高采烈的，他永远有“高”的兴致，所以他也就有了那么“烈”的文采——当之无愧的诗仙。“……五花马 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消万古愁。”“傍人借问笑何时，笑杀山翁醉似泥。鸬鹚杓，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鲍教授说，这样的诗真让我们心花怒放。是啊，我也心花怒放，为其所染，如此张扬，大放厥词，三分癫狂，三分嘲弄，三分玩世，再加一分沾沾自喜与自我欣赏。杜甫曾质疑李白：纵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那么他就是天生才雄，寻欢作乐，就是要“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啸傲凌沧州”！李白的诗一派繁华，一意孤行又一往情深，“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在诗中我能感受到那种洒脱的情怀，也能感受到那种隐约的孤独。大凡天才，再洒脱内心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这悲凉来自于一种穿透力，是，穿透一切繁华表象，看到生命里那个悲哀的核。

词，兴于唐，盛于宋，衰于元，亡于明，作者说纳兰性德之后再无大家，再无名作，词就此走完他的生命历程。词作为一种文体，由这样一位忧郁天才来谢幕，我觉着这已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诗的意向是跳脱的，疏离的，并置的，意象与意象间的空间较大，而词的意象是紧密的，蝉联的，链接的，其间的空间极小。”这一节让我想到绘画中的留白，画面的留白除了疏密与张弛，空白处的干净给我们的是更广更随意的想象空间，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感受与想法，有了自主自由的空间，让人感觉更舒服，舒服了也就更喜爱了。诗相对于词简之更简，短短几个字就可以脑补一副画面，用字越少，空间越大，这是其一，其二，诗的表现更豪放自由，词相对更婉约清秀，情怀幽深，这和相对应发展的年代有关，其三，中国古代文学的创作主体是士大夫，文学作品是士大夫们垄断这个社会阶层的心灵拐杖。所以这样的一个文学发展史是必然的了。从诗歌，到唐诗宋词散文，到元曲，晚明小品文，清小说到桐城派，文字越来越详实，文学形式越来越平民化，诗词相对民间的俗白更文雅，用词更简洁，意象。

中国悲剧，在中国文学作品中，我们喜欢在悲剧性事件的结尾安上一个“光明的尾巴”看到这里我们会会心一笑，剧情里好人总是很难死掉，就算死掉也是会留下光明的种子，以便春风吹又生。“因为我们没有宗教，没有救赎，没有来生的许诺，我们可能真的需要在此生就实现终极正义，否则我们会陷入绝望，而且还会引发绝大的道德危机。”这一点作者的分析非常有同感。悲剧是文学的最高形式，西方文学是古希腊意义上的悲剧作品，如《俄狄浦斯》《李尔王》《罗密欧与朱丽叶》。而中国之悲剧是伤感，是弥漫作品中的一种伤感情绪。《红楼梦》之所以伟大：她是最能体现中国传统文学“伤感”的特征，又能完全符合西方悲剧定义的作品，毁灭性的悲剧，不留一丝余地。

鲍教授说：文学的最高境界乃是作家的人格与胸襟，而不是什么技巧。三千年里存留下来的，感动着我们的那一个个文字，是体现的作者的人格魅力，是那种我们内心认可的，或者向往的，和我们产生共鸣的情感。所以作者总结说：“文学是人类精神的避难所，并且将被证明是最后一个。”这一句真的是所有爱读书人的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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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时候，唯有拿起书，才能安抚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