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六一）

路边的高高的草，这两天在剃头中。没有了遮掩，按理原先躲在其中的猫，就无处藏身了，不过我们并没看见猫。也许，它们在那些割草的人蜂拥来到之前，先行走去别处了。太阳底下，她看见一只棕黄的猫正在往前踱步，小黑在草地的别处搜索。指给我看，再招呼小黑近前。

小黑照例是显得那么懵懂，大大的眼睛，看向不该它看向的地方。就在这期间，那只猫听到了我们的声音，看到了小黑的身形，很迅即地消失了。小黑看到了它远去的背影，想要跳上台阶去追，身子被低矮的灌丛阻挡了一下，没能跳上，扭头看过来，显得有些尴尬。它放弃了。

她骂它一下笨，它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然后突然快跑起来，算是绕到了那只猫先前去到的前方，无果。它下到沟里，喝一点脏水，被自己大声喝止。一路上，它会走出一些没有头脑的轨迹，估摸都是先前那些猫遗留下的气味的缘故。往回走吧，从一个路口过，她说看见了什么。

好像是一只壁虎。回头，走几步，看到了地上有一个像壁虎的东西。一辆车从它身边过，它动起来，离我们近了一些，它又停在那里了，歇一会，它又动起来，爬出一段。有一辆电动车从它身边过，那样子看上去，好像车轮碾过了它的脑袋：那一刻，见它微微地偏了一下头。

它又没动静了，我们走近前去察看，它的脑袋无恙。弄它，它又动起来。这会看得清楚了，很像是只壁虎，也不排除是只蜥蜴。从用来捡狗屎的塑料袋中取出一个，试着将它装进去。它去了一个石头缝里。从边上的地上捡一根细叶柄，轻轻地拨弄它，迫使它从那缝中跑出来。

它快速爬向我的脚边，吓得我跳起、避开。试着用塑料袋罩住它，它没逃避。试着用五个手指将袋子收紧，将它逮住，它从边上跑出来。如是三番两次，我决定放弃了，由它去吧。最后，它待在了一个小小的斜坡上，它将头稍稍地抬起来了。这让我看到了机会，决定再试一次。

塑料袋从它抬起的头下贴着地面伸过去，它进入了袋中。将袋子整个地掀起，它落入了袋中。将袋口收拢，用一个夹子夹住，它成了被我们捕获的猎物。放它出到阳台的一个花盆里。家里的那些壁虎，都是这样那样被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除了至少有一只是就出生在这个屋子里。

看到家长群里，有人说作业是PPT，又有人说PPT比手抄报好。有些疑惑：她会做PPT？特此问她一下：你们语文作业，说是做PPT，你会做吗？她一听，一面摇摇头，一面很严厉地回复：没有说要做PPT。哦，她说得应该没错。回头查看，老师是说以幻灯片或连环画形式。

哦。自己算是以讹传讹，稍稍地恼一下那么说的那个家长。我们下去走走，小黑蹲在了草地里拉屎。我告她，早上它拉了五次骨头屎，我只捡了一次，其他我都没当看见它拉屎。她听了笑起来，学做老师：你这说法不对，应该是：当没看见它拉屎。她够严谨：没和当反一下。

栅栏墙那边的那块地，原先有一个角落，留下了很多的树木，这些天全部清理掉了，成了平整的一块。她有些惋惜，说那边空了。我说以后那里就会起一些高楼，像一堵墙一样竖在那里。她还是坚持：那还是空的。明白，她这会像自己一样，念着的是那些消失了的树和花草。

以及那些原本会在那出没的鸟。确实有些可惜，在这春天里，那儿有几棵木棉树的，过些日子当会开得正艳。那些树并不是先前就在那里的，也是哪一年从外面拉过来暂时种在那的。整出的那块地，大概逍遥了有二十年吧，终于是要卷入钢筋水泥的丛林，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翻一本书，欧洲人写欧洲人的中世纪。满眼的武士，刚好和前本书的内容相呼应：在中世纪，代表欧洲的是武士，打打杀杀；代表中国的是书生，性情温和。看这些关于武士的叙述，忍不住联想起水浒，忍不住联想起江湖。看这些关于武士的叙述，忍不住与眼下的现实相映照。

忍不住会想到：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征，社会变异的脚步似乎是越来越快，看上去很多社会景象是那么眼花缭乱，闭上眼睛一琢磨，就总能隐隐地觉到，有好些东西，从来都没变。那没变的，就像一根绳索，将前人今人后人串在一起。盯着那绳索看的话，千变万化都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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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