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琴巴图
题记:前日饮酒微醉,回家后竟然辗转难眠,索性拿一本书来看,待到子夜时分才有睡意。大梦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下午,梦中世事繁杂,宛如亲历,奇在此后连续多日,都做同一个梦。<<金刚经>>里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梦不作吉凶想,人生本已是梦,何必要解梦中之梦?”写下本文并非为了解梦,只愿以后的梦更美好。
清朝雍正时候的阿露思
清世宗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祺(1678-1735年)执政期间,江南苏杭之地有一名唤阿露思的女子,她体态窈窕,肤如白雪,双眼大而有神韵,鼻梁挺拔,嘴角微翘,齿如含贝,声音柔和悦耳,举止端庄优雅。
她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幼聪敏异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刺绣也有板有眼。阿露思自幼备受父母宠爱,家境殷实另她无忧无虑,因性格豪爽,乐善好施,朋友甚多,待到花季年龄,行为处事宛若胸襟博大的男人,身边姐妹有事发生,总会找她商议解决,大到嫁夫出阁,小到穿衣打扮,阿露思言出,定会言听计从。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阿露思转眼间已亭亭玉立,眉宇间那份豪气令她多了份惊艳。未到成年,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阿露思心气甚高,寻常之人难入法眼,央求父亲将所来求亲之人皆拒之门外。
雍正七年(1729年)在出兵青海,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后,为提高军务效率,雍正皇帝在离养心殿百步之遥的隆宗门,内设立了军机处。为网罗天下人才,大兴科举招录了大批汉人参政。阿露思饱读经书史籍,经其父举荐,被录入府衙负责掌管史料。
期间,阿露思结识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叫依仁台。其实,阿露思与依仁台两家原本世代交好,阿露思与依仁台的童年时光曾经常在一起玩耍,后因阿露思与依仁台之父同朝为官,政见不合,相互间宛若仇人,父辈们的分歧致使二人从此断了联系。
依仁台是通过科考到了衙门当差,负责收录和整理州府达官的语录,以备若干年后编撰史书。两人幼时相交甚好,多年后重逢,阿露思的豪爽与妩媚,令依仁台仰慕不已。阿露思见依仁台一表人才,满腹经纶,也愿与其交往。
依仁台祖籍山东,其父虽是汉人,但做过一任知府。雍正皇帝十分专制,在当时全国各地方长官一切活动他都知晓,全国各地都有他私派的特务人员,因此许多人的私生活,连家人父子亲戚的琐碎事,都瞒不过他。由此推想在他手下为官,特别不是满人而是汉人,行为处事若非有过人之处,恐怕很难有施展才华的空间。
依仁台处事稳重,年纪不大,但行为举止十分老成,这与他从小所受的熏染有直接关系。阿露思与依仁台同在一个衙门里当差,彼此常有接触。时光荏苒,彼此好感日渐加深。
相识那年的重阳节,依仁台写下当时传唱的一首民歌,与阿露思调侃,歌词里说:“欲写情书,我可不认字,烦个人儿,使不的!无奈何画几个圈儿为表记。此封书唯有情知此意:单圈是奴家,双圈是你。诉不尽的苦,一溜圈。”
阿露思看后忍不住大笑,依仁台学识渊博,怎能不会写字,只不过是借此表明心迹。二人心中都已经明了对方心意,难免会花前月下,鸿雁传情,恨不能朝夕相处。
阿露思十七岁那年,依仁台终于说服自己的父亲,答应他到阿露思家中提亲,待登门求亲。阿露思的父亲,因依仁台上门求亲,气的暴跳如雷,他对依仁台怒道:“你若没那离经叛道的父亲,还好商量!我宁肯让阿露思终身不嫁,也决不能允诺此事!”
此后,依仁台多次登门,都无功而返。阿露思也曾以不食不眠以示反对,可看到父亲气的卧床不起,最终也只好斩断情丝,悄然辞去衙门里的差事,免得睹物思人,相见后倍受煎熬。
阿露思自与依仁台分别后,终日以娟秀的小楷,默写着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日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签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母亲看阿露思伤痛欲绝的样子,黯然落泪,屡次劝说,闺中好友更是想尽办法讨她开心,姐妹们有人劝说道:“天下有无数个象依仁台一样的男人,可生身父亲只有一个!”
阿露思逐渐醒悟,心绪渐渐平静转好。数月后,阿露思万分憋闷,央求父亲又在城郊之处,寻到一份做文案的差事。阿露思的年龄渐长,父母又为她的婚事焦急。慈爱的父亲也一直为不能满足阿露思的心意,而略有歉意,辗转托人为女儿物色合适的夫婿。阿露思自与依仁台断了联系,认为天下再没有可放在眼里的男人,对此事全不挂在心上。
清明节即将来临之际,阿露思与姐妹们欢呼跳跃的期待着。古时的清明节的习俗是丰富有趣的,除了讲究禁火、扫墓,还有踏青、荡秋千、蹴鞠、打马球、插柳等一系列风俗体育活动。
相传这是因为清明节要寒食禁火,为了防止寒食冷餐伤身,所以大家来参加一些体育活动,以锻炼身体。因此,这个节日中既有祭扫新坟生别死离的悲酸泪,又有踏青游玩的欢笑声,是一个富有特色的节日。
每年的清明,阿露思都会与姐妹们一起去踏青,阿露思好友甚多,经常走动来往的就在二十五人左右。清明那天,阿露思与姐妹们一同驱车,来到三十里外的白云寺上香,车上带着各色佳肴美酒,那是为上香后到白云山踏青游湖赏景时所备。
阿露思一行人上香后,争相下了白云山,直奔山下风光秀丽,美如诗画的东湖而去。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女子在一起真是一台热闹的大戏,笑语声此起彼伏。阿露思的姐妹好友里有的擅长音律,有的棋艺称绝,有的诗画造诣了得,有的话语诙谐令人捧腹。阿露思与众姐妹或抚琴吟唱,或把酒吟诗,众人都饮至微酣,船已行至江中。
此时,天气突然由明媚转阴,片刻间湖面上起了风,天滴下细雨,水浪渐渐澎湃,远处河岸风光逐渐模糊朦胧,有如海市蜃楼。
其他船只见天气变化,纷纷向河岸驶去,阿露思等人也欲待返回,此时船夫突然来到舱内,说船桨竟然断了,船只能随风浪而行。胆小的人脸都变了色,也有人为眼前的风浪欢喜异常。船随风而行,船夫降下帆,无奈里期待着风雨早些过去,或侥幸遇到其他船,能将这船拖到岸边。
阿露思安慰着其他姐妹,年纪稍长的大姐豪气冲天,抚琴高歌。曲调悠扬穿透雨雾向远方传去,许久之后竟有人呼应,歌声遥遥渺渺传来,宛如来自天上,那男儿声音粗狂浑厚,甚是悦耳。歌中道:吾辈韶华莫辜负,爱鹊高飞传佳音。中原景色美如画,华美苍穹含深情。
阿露思暗自揣测歌词含义,发觉是个藏头诗,第一字连读竟是“吾爱中华”。阿露思嫣然失笑,想这男人有趣,爱国之情何必遮遮掩掩,又不是向心上女人表明心迹。想到此不禁心生好奇,想见见这男人,看他是个什么模样。
那船渐渐靠近,船夫站在船头大声吆喝呼喊,引那船过来,也怕雾蒙蒙的雨里视物不清,致使两船相撞。两船终于靠近,待得知此船有难,有人跳跃过来,系上绳索准备将船拖到河岸。
此时,天渐渐转晴,雨似顽童般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待到达河岸时,天已晴空万里。阿露思与众姐妹一路抚琴欢歌,那前面船上的人似乎已经听的醉了,全没了声息,只有船夫时而呼喊吆喝,相互提醒着保持船距。
河岸码头上人头涌动,各色船只都已纷纷靠岸。阿露思与姐妹们商议,想邀前面船上的人,去附近的杏花楼饮酒,以示答谢之意。那船夫接了银子,欣然前去传话,片刻间回话说:“酒自然要饮几杯,若能得几位才女邀请已是感谢,但其他事宜不劳费心!”
阿露思与众姐妹上了酒楼,此处还算整洁幽静。店小二忙不跌将若干人引领入座,另一个船上的男女随后至此。一个五十左右满面胡须,穿一身黑布长衫的男人率先跨进酒楼。只见他相貌大异常人,眉宇之间透露出男人的粗犷。他见阿露思等人纷纷起身,双手抱拳道:“各位请安坐,我等是附近州县人士,今来此游湖赏景,能幸得结识各位,是我等荣幸,难得各位小姐抛却俗礼安坐于此,大家能在此相见是前世的缘分!”言罢仰天大笑。随后上来若干女眷,皆是同船之人。
满面胡须的老者高声说到:“我是杭州严州府捕快,不会舞文弄墨,只会广交天下朋友,可我的贱内粗通文墨,可与各位切磋畅谈!”
阿露思闻言,起身道:“哥哥好生豪爽,在下苏州人士,大哥叫我阿露思便可。我等皆是异姓姐妹,今日也是偶然至此。能结识各位也是我等幸事,能得诸位相救与东湖不胜感激,特邀请各位至此略饮-杯薄酒,以表感激之情!”
满面胡须的老者仰天大笑道:“此生最爱与豪爽仗义之人对饮,大家都唤我是裘酒鬼,出道23年来都是我请别人饮酒,从不曾让他人请过,否则这酒喝的就不甚踏实痛快,今遇到各位神仙般的妹妹已是幸事,请人饮酒的习惯自然也不能破掉,今日我请了,谁若比我年长那就让她请就是!”
言罢环顾四周,又仰天大笑。阿露思,上前一步笑道:“裘大哥年纪自然最大,小的自然要敬老的,还是我等请了!"“罢了、罢了,何须在做口舌之争,大家落座,贱内与各位小姐同坐,我等这边坐下!小二捡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桌上摆不下再停就是!”
推杯换盏,几巡之后,众人均感甚是愉悦。阿露思大姐起身道:“在下王弱云,感裘大哥一身豪气,我等虽为女流,但也非草木之人。难得大家有此雅兴,想抚琴一曲,以助酒兴,不知可否?”
此时,对面桌边站起一人,姐姐既然有此雅兴,在下就以剑舞和筝曲!”此人声音分明是两船相遇时分,雨雾中以歌表明爱国心迹之人。
阿露思悄声问身侧端坐的裘捕快的妻子道:“此人可是适才纵声高歌之人?”裘氏微笑道:“正是,他姓龙名癸,号啸天,因其家中殷实富足,为人豪爽乐善好施,家就在此处,人送诨号东湖小龙王。”阿露思见龙癸起身取剑,方仔细端详,只见他浓眉、高鼻、阔口,眼睛虽小但熠熠发光,身躯匀称,也甚魁梧。
龙啸天剑法精湛,随琴声起伏跌宕而忽急忽缓,或跳跃飞舞,或灵动轻盈,众人看的如醉如痴,待古筝曲在高潮突然切住后,尾声缓缓流出,最后结束在宫音上,出人意外又耐人寻味,剑舞也嘎然而止,此时众人大梦初醒般,叫好声瞬间欢声雷动。
阿露思也听的看的心驰神往,起身执杯道:“此曲只应天上有,此剑谁人可得天天见,诸位可否同饮一杯!”众人雷动,纷纷响应,举杯一饮而尽。
那日,阿露思和姐妹们与裘捕快等人甚是豪饮了一番,众人就此结识。阿露思对龙啸天有些许好感,后经裘捕头撮合,二人相见多次。经多次交谈相处之后,阿露思感觉龙啸天对她虽是甚是珍惜爱恋,他虽然貌似豪爽仗义,可行为做事虽非睚眦必报,但也绝非心胸开阔之人。
阿露思甚是犹豫彷徨,但迫于父母再三催促成婚,无奈之间也只好让龙啸天登门求亲。
阿露思的父亲本是十分爱怜她,见爱女有意委身于龙啸天,让女儿出嫁也免去自己一桩心事,点头应允了。此后,三月内就大摆酒宴,让阿露思与龙啸天成了亲事。
婚后,阿露思也常回家中看望父母,自家的日子过的殷实而安逸。龙啸天成亲后也到一家镖局谋了差,十天半月会出门几日,只要回来总会买各样新奇玩意给阿露思,讨她欢心。
此后一年,阿露思生下一男儿,取名龙威。龙啸天之父母仅有这一个儿子,自然渴盼着阿露思能生下男儿,阿露思不负众望,愈发得到二老宠爱。
时光飞逝,转眼间两年已过。阿露思的家境日益殷实,婆婆宠爱有加,夫婿敬她若神明,但阿露思感觉日子平淡无波。今日与昨日一样,明日又与今日相仿,有时甚至不知身在何日。阿露思与众多姐妹仍交往频繁,几乎三两日就要在一起嬉笑畅谈。龙啸天虽不喜阿露思终日与姐妹们厮混,但又无可奈何。
锦衣虽好遇水变色,鲜花虽美日久亦枯。龙啸天虽敬阿露思如神,但看他人三妻六妾难免暗流口水,天长日久了难免也想纳妾,但阿露思何等人物,怎能容让。
又是一年清明时分,阿露思照例与姐妹们游东湖去了,龙啸天本应同去,可他却借故推辞没有同去。阿露思也没多思忖,径自去了。
待到午后时分,阿露思与众姐妹游湖回来,大姐要请诸位姐妹到醉仙楼坐坐,众人随着行于闹市中。阿露思顾盼间看到前方,似乎是龙啸天与一女子同行,待细细端详,感觉确是他,但那女子似乎从没见过,难免心生疑惑紧随其后,但见龙啸天二人越走越僻静,最后到一个宅院前径直而入。
阿露思不好入室再寻二人踪迹,怏怏而返,径自回了家。
龙啸天几乎待到天明才回,一身的酒气。阿露思问去了哪里,他一言不发,仰面大睡,鼾声如雷。阿露思恨恨摔门而去,只能待他醒来询问。此后,龙啸天总是借故夜不归宿,夫妻二人间隙日深。
两月后,阿露思悄然离开龙家,搬到州府附近的驿馆安顿下来。又过了一个月,阿露思父母才得知此事,当问明事情原委,也无可奈何,只好接阿露思回到家中。
阿露思心中也甚是烦恼,但她绝非喜怒皆溢于言表之人,与众姐妹相处仍笑逐颜开,一如从前。姐妹里二姐见阿露思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没了夫婿,反象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莫非你是没心没肺!”
阿露思笑道:“我等来这世上都是孑然一身,你看哪个是拉着夫君的手,一起从娘胎里跑出来?恩爱夫妻有多少真能不忍独生,同赴黄泉的,去的那日也会是孑然一身!沿途有人相伴自然要欣喜,若相伴之人不辞而别,莫非只能以泪洗面,怆然独行?古往今来,痴情女子数不胜数,可杜十娘遇风流李公子,落的个怒沉百宝箱,崔莺莺遇懦弱张生,又得了几日快活?遇无情无义之辈,何苦为其以泪洗面?二姐姐无非得了一个睡时身侧,会说话的酒桶,又何必喜不自胜,象得了宝贝一样?”阿露思言罢,起身跑开。
二姐起身怒道:“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为你着想,反来编排我!”二姐的夫婿生性好酒,终日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二姐拿他也实在没有办法。阿露思虽恨龙啸天薄情寡义,但对小儿龙威依旧宠爱万分,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接到自己身边,好生照顾教导。龙啸天虽不喜爱子在阿露思身侧,但因忌惮阿露思的家世,只好忍让。
阿露思离家不久,龙啸天耐不住内院空虚,迎娶了汇通粮行马老板的女儿为妻,之后不久竟又纳了一房妾。龙啸天虽爱美色,但对爱子龙威确是管教有方,阿露思因此略为安心。
众姐妹见龙啸天有了妻室,纷纷劝解阿露思再择夫婿,但阿露思只说:“难道女子都要有男人才得活么,自己一人甚是清净,何苦龙潭脱身,又入虎穴?”姐妹们见她斩钉截铁,也不好再多言。
转眼间又是一年中秋,阿露思双亲去他乡游历山水风光去了。月圆之夜,姐妹们自然都要与家人团聚,阿露思在后院花园之中赏月,一人过这团圆之夜,难免有些许孤单。
淡淡的忧伤之情在心头渺渺升起,夜风拂来,丝丝寒意入骨,正欲起身回房,听后院墙外有人长叹一声,放生吟诵起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墙外男人声音浑厚,一首词吟诵完毕,阿露思触景生情,难免心酸,忍不住泪眼婆娑。举头望那明月,忍不住吟唱起李白的《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欲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墙外之人,朗声道:“莫非墙内之人也是失意之人么?"随后又高声吟诵起来:苏轼的另一-首中秋赏月词《念奴娇》: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阿露思起身高声道:“墙外之人,可否进来叙话?”那人高声回道:“小生祖籍淄博桓台县,姓袁名德章。难得小姐不忌俗礼,一介书生幸得抬爱,自当晋见!”阿露思一边差人去请,一边唤人摆酒设宴。
那人肤色甚暗,双眼小而细长,目光如炬,身材高大,但有几分柔弱,神情举止自然大方,眉宇之间似乎总有几分微笑,看上去甚是面善。
阿露思有些许失望,她原想此人应是文质彬彬,儒雅潇洒。二人分宾主落座,从诗词歌赋谈到当今朝政,从风土人情讲到各自阅历。已是午夜时分,二人谈兴不减。
袁德章自幼聪敏,熟读四书五经,雍正九年参加乡试得举人,后中进士,可到京参试时,偶遇风寒,大病一场,结果名落孙山。因清朝的科举考试,每三年才举行一次,只能暂时等待,四处游历。
中秋月夜之后,二人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半年后二人结成了一个文社,让众姐妹们都在一起研讨诗词歌赋,阿露思等人学问大长。
袁德章虽满腹才学,可未得功名,生活甚是窘迫,年近四十仍独身一人。阿露思有意随袁某游历闯荡,父母得知后勃然大怒,竟买通官府,将袁德章送入府衙大牢,阿露思也被锁至后院再不许出门。
阿露思与德章虽情投意合,但两人一个在大牢之内,一个虽能自由行走却不能出门,只能对天长叹。
雍正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公元1733年8月2日),人们在毫无知觉之时竟发生了一场地震。依当时《东川府志》和东川府知府崔乃镛撰写的《东川府地震记事》,加之后来有关专家进行实地古地震考察论证把《东川府志》和《东川府地震记事》归纳精缩简述为:震区内山谷崩裂,河水滥流。自东川紫牛坡地裂,由南而北,宽者四五尺,狭者尺许,莫知深浅,相延约200里,至寻甸之柳树河止;田中裂纹,直横不一,断续不绝,引水辄不闻声。极震区大约在东川紫牛坡北至寻甸阿旺一带。会泽、巧家等地遭受严重破坏。
巨震发生之日,阿露思正在书房闲坐,见天旋地转之时,急唤人逃至空旷之地,阿露思双亲也随后而至,亲人相见宛如隔世相逢。
安顿好父母双亲,阿露思跪地叩头,转身出了宅院,直觅袁德章所在之地。此时,有如天崩地裂一般,人们四处奔逃,哭喊声不绝于耳,怪风迅烈,飒然一过,屋瓦欲飞,轰声如雷,疾驱而北,平地如波涛起落,汹涌排傲,楼台房屋如舟之逐浪,上下四五反复而后定,立者仆,行者颠,神悸魂摇,莫知所措,城中庙祠民居倾仆摧残。
阿露思行至州府大牢附近,见房屋倒塌甚多,幸在大牢墙宽壁后,甚是坚固,但墙上也已尽显裂痕,数名囚犯已从墙壁崩塌处逃逸出来。阿露思高声呼唤日思夜想之人,大半个时辰后,竟听有人回应。阿露思大喜高声呼喊,终见到须如长发,发如乱草的袁德章站在面前。二人双手相握,泪如泉涌,呆立如石像。
此时,狂风骤起,黑云盖顶,暴雨倾盆而下。二人感觉脚下一空,急速下落片刻,瞬间风暴又从脚下袭来,阿露思与袁德章双手紧紧相握片刻未分,但二人渐渐失去知觉,只感觉无限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
(未完待续!)